阿瑪法喀跟愛新覺羅氏寵愛她,對姑娘家在閨中擺弄的事也不約束,無非是秉承着一種思想——“閨女日後都是要出嫁的,到了婆家自然有婆家的人約束。他們舍不得日後寶敏受約束而悶悶不樂,于是就閨中對她好些,再好些。”
這是世道的無奈,但無奈之下,也是拳拳愛女之心。
可是寵愛歸寵愛,寶敏會的這些找不到人說,以緻于她的忙活,很多時候在大人眼裡看來,都是“瞎忙活”,哪怕第三代西瓜瓜苗已經為愛新覺羅氏攬來不少錢财。
在額娘眼裡也不過是“給姑娘增添風光的嫁妝”。
整個府上,學過學問的主子們都跟寶敏談不到一塊,更不要說下人了。
這還是寶敏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跟人傾心交談,把自己這些年農田實踐感慨都總結說出來。
胤祐剛開始還有些拘束,心裡暗自叫苦。
他四五歲就進上書房念書,學的東西也雜,現在不用去了,他對那些書本知識還是有些敬謝不敏。
要真說,所有的課裡面,隻有騎射同軍事理論讓他能夠念叨兩句。
可耐不住眼前人是自己未來福晉,今兒又是特意為她過來,總不能因為說話自己不喜歡,就甩袖子走吧?
這不對。
胤祐本以為自己要硬着頭皮往下聽,誰知道聽着聽着,反而聽出味來了。
他發現寶敏對農業知識很多見解,竟然都可以跟自己學的知識融會貫通。
寶敏覺得現在的糧食種植比例不太和諧,像是一個瘸腿的人,一條腿胖,一條腿瘦。但凡蒼天不給臉色,幾乎沒有什麼抗風險能力。
每一個種田環節都有無數個問題要等着去解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糧食種子品種的不穩定。
這就好比打仗,你的兵比人家的質量差,這場戰就算能打赢,也是要吃盡苦頭。
改良作物,就是提升士兵素質;改變不同種作物的比例,就是調整不同軍營士兵的數量,發揮最大的優勢;改變種植方法,改善種植環境,就好比制定新的訓練規則,改變軍功上升的渠道,以及開發新的武器。
寶敏雖然說的農作物,可胤祐越聽越眼熱,這放在軍事上也完全可行啊。
噶爾丹那場仗雖然打赢了,但胤祐還是覺得不得勁。
赢得不夠快,不夠好,八旗領兵大多都出身不錯的子弟,但主要在前線沖殺的卻是普通士兵,這就使得他們之間其實存在微妙的摩擦。
旗下的士兵就算打仗聽旗令,也格外有個人的想法。
而大部隊作戰,最忌諱的就是士兵們過于有自己的想法。胤祐這些天一直在琢磨着要對八旗軍制進行軍改,但想不到切入點。
更重要的是,他雖然跟着康熙參戰了噶爾丹戰役,實際上還未入朝聽政,直接找上皇阿瑪,這事若他年歲還小,前頭的已經羽翼豐滿的大哥、二哥倒不會在意。
到底論不過是個光頭阿哥。
可如今,胤祐覺得這事得從長計議。就算他表面上已經跟皇位沒有關系。
但耐不住可以招攬甚至是被共同排斥。
胤祐激動地抓住寶敏的手,與方才雲裡霧裡的神情完全不同,“我立馬讓人去阿哥府把花園給你開墾出來的,日後你進府,想種什麼種什麼。”
“今天多謝,我這還有事!等下月初,我來娶你!”胤祐想現在就找上自己四哥,将自己腦子裡面想的事情同人說,但站起來走到一半,又忙停頓下腳步,瘸拐地走回到寶敏面前。
還沒等寶敏反應過來,就感覺頭上好像多了些東西。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觸摸,東西沒有碰到,倒是先碰到胤祐的手。
溫溫熱熱的,一觸即分。
好似火爐,燙得兩個人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
“我我我,我會給你寫信的!”胤祐高興地改了自己先前的打算。
去他的什麼男女未成親之前不能夠見面,這種折磨人的規定到底是誰在制定啊?
胤祐興沖沖地跑了,獨留下寶敏一個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這人還真是……”
寶敏微微歪着腦袋,試探性地摸上自己的頭頂,小心地将先前胤祐插入自己發間的發飾拿下來。
是一隻用珠寶和海珠做了點綴,金絲捏出雛形,展翅輕飛的蜻蜓,因為蜻蜓和寶敏最愛的蝴蝶發簪一樣,本體與發簪分離,中間由鐵絲刷了金色染料燒制固定住。
一受力,就在空中輕顫。
“竟然是珍寶閣的東西,這人還真是……”
還真是對自己怪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