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稍微透露一些也沒什麼。
鬼冢八藏面無表情地打太極道:“你們如果想知道稻川去了哪裡,就等她回來再問她。但是,她如果不願意告訴你們,那也不要勉強。”
松田陣平:“她不是逃課——?”
鬼冢八藏忍了忍,沒忍住。給了他腦袋一拳:“你的意思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看着她逃課?!”
松田陣平捂住腦袋,痛呼一聲。
諸伏景光試圖問得更詳細些:“既然不是逃課,那稻川同學是為什麼請假呢?”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為了逃避懲……為了好好學習,我讀過入學手冊。沒記錯的話,我們是不能随便請假的吧?”
鬼冢八藏:“……”别以為他沒聽出來,這家夥讀入學手冊就是為了逃避懲罰!
“不該問的别問,稻川請假合乎程序,”他一下子決定避而不答,“至于你們……趕緊去訓練,到了時間會知道的就知道了。”
松田陣平耿直出聲:“那現在不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
眼看着教官的臉色越發不善,萩原研二一把攬住發小的脖子壓低他的腦袋:“哈哈哈,哈哈哈這家夥跑步跑昏頭了,教官對不住,我們先走了!”
松田陣平被拖着回了隊列裡,“啧”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當然不是非要尋根問底、不懂看人臉色的蠢貨,隻不過一看到鬼冢八藏的臉,就忍不住頂嘴……
學生們陸續跑完圈後又開始其他項目的體能訓練。終于在肌肉滋滋發酸融化之前,鬼冢大手一揮放過了他們,大家拖着疲累的步子往食堂走。
降谷零等人随着大流上了一天的課,直到晚上才見到了他們念了一個白天的名字的主人。
·
稻川秋的校服被塞進袋子裡,本人則換上了新的黑底金紋羽織,左耳上挂着一枚符墜耳飾,懶洋洋地提着袋子下了車。
後座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山崎樋疲憊的臉。他有閑情和她打趣:“怎麼連聲再見都不說就要走?”
“我怕再多說兩句你就要猝死了。”
日本各地的戶籍并不相通,身份極易僞造,給他們的行動增加了不少阻礙。這次弄到的U盤是第一手資料,信息可靠珍貴,山崎樋不放心他人經手,親自從大阪帶了回來,交到稻川秋手裡時才松了一口氣。
饒是如此,他也已經三天沒睡了。山崎樋揉了揉眼下的烏青:“說一句再見的力氣還是有的。”
稻川秋因為他而加班,看了一下午的資料,眼睛發澀,心情也不大好:“随便你,猝死了别找我就行。”
“嘿。就你這張嘴,”山崎樋嘟囔了一句,又問,“長谷川在你那裡還好?”
她沒回頭,但肉眼可見地散出更不高興的氣勢:“什麼叫做在我這裡。是你把她叫過來的吧?趕緊找點活給她幹,調走她。”
“那可不行。調走了她誰來管你糟糕的生活習慣。”
“我覺得我的生活習慣标準又健康。”
“那隻是你覺得。”
“我改變主意了。你先滾蛋吧。”
“……啧。”
稻川秋的背影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山崎樋撇了撇嘴,卻又不急着搖上車窗。司機沒聽到他的吩咐,便也任由車子停在原地,叫他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鉛灰色的夜色裡。
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警校。
警校有什麼好的?
他原本對她的行動頗有微詞。覺得她是閑着沒事幹、吃飽了撐的。然而想起下午看資料時那一手觸目驚心的消息,山崎樋又覺得她暫時待在那裡面挺好。
他們一直追查的那個以酒名為成員代号的組織,最近發了瘋一樣到處亂咬。特别是那個名為“琴酒”的男人……太棘手了。
現在警校反而更安全。
見不到她也沒有關系。她的安全才重要。
山崎樋不知想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抵住太陽穴,說走吧;司機緩緩發動了車子,載着兩人離開。夜色吞沒所有人的影子,打了個飽嗝,沒有留下一點兒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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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幾人蹲在角落裡,看着遠處那個影子逐漸走近。
一開始,他們懷疑是認錯了人。
“沒有穿校服,也許是教官?不是說教官和我們住在同一宿舍樓嗎。”
“有可能……诶,但是影子真的很像啊。”
穿着羽織的人腳步不疾不徐,像是在散步。光影依次在她肩膀上錯落,明亮後昏暗複又鮮明。
随着她走進了長長的廊道中,光恒定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們終于看清了來人的臉。
漠然而寡淡的表情,蒼白的皮膚,鉛灰色的瞳孔。穿着羽織的稻川秋像是都市傳說中的人物,哪怕降谷零和松田陣平已然見過她這幅模樣,也下意識滞了滞呼吸。
她的膝蓋上仍然貼着一片暖寶寶。哪怕是最遲鈍的松田陣平,也産生了懷疑:裝瘸……至于這麼兢兢業業?
他的懷疑在看到她的眼睛時被扔到了腦後。
女生的耳邊垂着一枚耳飾,随着她的腳步而晃動,折射出明亮豔麗的金光,襯得她眼神灰淡,當她的視線望向地闆時,就像一片無光的雲翕落在枯木上,物哀時雪将降不降。
莫名地,松田陣平看不慣這樣的眼神。
“走,”他惡狠狠地說,“我們去吓這家夥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