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川秋眨眼。沒錯。
松田陣平火氣堵在胸間,上不來下不去。他又想發火,又想笑,因此表情極為矛盾,一張帥臉扭曲。
稻川秋默默掰他的手,仍然無功而返,她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動用異能力。
……算了,還沒到那種程度。
她保持着被捂着嘴的姿勢跟松田陣平對視,期間松田陣平的手掌心越來越燙、越來越痛。
稻川秋像一塊烙鐵,滋滋兒發響,在他的手掌心燙出一個大洞。這個洞仿佛連接着他的心髒。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松田陣平終于無法忍耐下去。他妥協性協商:“松開手了不要喊,點頭或者搖頭,能做到嗎?”
她點了下頭,松田陣平警惕地慢慢松開手,在看到她臉上的紅痕時詭異地有點愧疚……但一看到她那副“我們有關系嗎你看着我幹什麼”的表情,愧疚蕩然無存,心情極度惡劣。
“喂,你還真打算和我們斷交啊?”他不爽地開了個頭,因為顧忌到正在上課,還知道壓低了聲音。
稻川秋學着他的樣子壓低了聲音:“不是打算。我們已經斷交了。喂,喂。同學,老師正在點你的名字。”
松田陣平還來不及為她的“同學”勃然大怒,就聽到了她的下一句。與此同時,山本太郎疑惑的聲音在操場回蕩:“松田陣平?逃課了嗎?”
“沒有!在這裡!抱歉剛才在系鞋帶,”松田陣平蘿蔔一樣從把自己地裡拔了起來,應對台上老師的提問。
“通過調整炸藥用量、結構和引爆方式,可以控制爆炸的效果,因此處理炸彈時可以從……”
問題不難,他應付得輕松,又漫不經心。
他的心神放在了别的地方。
身旁的稻川秋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她站在他旁邊,插着兜,沒有告發他剛才偷襲,也沒有在意他。
好像他們隻是恰好被分在了同一個組的同班同學、陌生人。僅此而已。
松田陣平咬緊了牙。
山本太郎對理論的掌握遠遠不及實踐,因此草草結束這個過程後,便迫不及待地帶領學生進入了實踐程序。
學生們根據分組,面對面站到了桌子的兩邊,而桌子上擺着威力不大、卻貨真價實的炸彈。
“大家未來将會進入警界,走上保護人民、維持秩序、追查案件的道路,因此我們絕不能僅是學習課本上的内容、對着模型來研究。”
“如你們所見,眼前的炸彈都是真貨,一旦引爆就會爆發出光和熱,足夠殺死某些小型動物。”
“但大家也不必擔心,隻要按照我的步驟來,你們就能夠拆下人生中的第一個炸彈……在其中一人拆彈時,另一人務必認真監督,記住,你們的安全掌握在你們手中。”
山本太郎講理論時枯燥催眠,面對實物,他身上卻迸發了無盡的活力。炸彈對于他而言不止是工作物,更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即興發表了一番講話,接着開始教導學生拆彈步驟。
為了避免(不太可能出現的)連環爆炸,不同組之間分隔的距離很遠,松田陣平和稻川秋分到了操場的角落裡,隔着一張桌子面面相觑。
山本太郎舉着喇叭到處走,學生們則興緻勃勃地上手,開始實行人生第一次拆彈。
松田陣平對這樣簡單的機械結構不屑一顧。他一直有在私底下進修,并且嘗試過畫設計圖和制作……雖然後者有些違規操作,但确實讓他的能力長進不少,現在隻用看一眼,他就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他抱着手臂道:“你要先試嗎?”
稻川秋其實也看不上這樣簡單的炸彈。她在港口黑手黨的倉庫裡見過的炸彈不知凡幾,無一不是能夠炸毀高樓的烈性炸藥。面前的炸藥雖說對初學者算得上挑戰,她卻提不起半點興趣。
但如果說不試的話……
稻川秋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松田陣平面對面站着,對方憋了半天、不得不說點什麼的表情……有點好笑——不對,這不是重點。
“那試試吧,”她說。
她低頭開始鼓搗炸彈。其實沒什麼好鼓搗的:它的結構實在是太簡單了,甚至是中學生看點兒資料就能造出來的程度。隻需要掐斷線路就能阻止引爆。
她實在無聊,便掐斷線路,拆開結構,将裡面的炸藥倒出來。完成這一切後,她又盯上了屬于松田陣平的那份炸彈。
她彬彬有禮地問:“我可以拆你的嗎?謝謝。”
松田陣平的臉色一下又臭了幾個度。他硬邦邦地說,随便你。
她如法炮制,把兩份炸彈的炸藥都倒出來合在了一起。如果說原本的炸藥量能夠殺死小型動物,那現在這些就夠人類遭受重創、皮膚大面積燒傷了。
她從口袋裡抽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将炸藥包成了一個球。
完成這一切後,她再也無事可幹。而松田陣平也終于醞釀好了一切。
青年在一旁神情變幻不定,最後所有的表情都化為竭力維持的冷淡和體面。他深深吐了一口氣,語氣極沖:“好吧!我什麼都不再問,你想斷交就斷交。根本無所謂!”
他死死地盯着稻川秋的眼睛。
“——但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讓我們死也死個痛快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