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睨一眼沒事人一樣的林依依，裴念之眼睫微顫。

現在，他倒真有點好奇了。

“不用，林小姐客氣了。”青年彎起唇角，笑得客氣又疏離。

林依依眨眨眼睛，收回手。總覺得，裴念之看似容易接近，實則拒人千裡之外。他就像清晨薄霧裡綴出的那點遠山青，飄忽不定又難以捉摸。

不過“聖父”嘛，都帶了個聖字了，沒點逼格哪能行？沒事，隻要她夠社牛，就不怕把天聊死。

“所以裴大哥你剛剛是在修行嗎？”接着方才的話題，林依依沒打算回去，站定在裴念之身側，既是感興趣也是套近乎，興緻勃勃地問道：“你們修行人，是不是真的能踩劍飛行啊？”

“林小姐對修行方式很是熟悉？”裴念之挑眉。

一個非人之物，占據了他人的軀殼，卻表現得同人一般。

他第一次碰上這樣看不透真身的邪物，怎能不想探究一二分？

聽到這話，林依依一激靈，連忙打哈哈，搬出原主的未婚夫：“沒有沒有，也不是特别熟悉，我有個熟人在少華門，時常通信才知道的。”

這個話題不能聊了，她立馬換下一個：“裴大哥你為什麼要在腳上系一個嗯...鈴铛？而且...”赤腳不冷嗎？

問到這裡，她當真起了疑惑，原書中也沒有對裴念之的裝束作過描述，不然這麼有特色的點，當初她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思及此，她偷摸瞄向青年衣擺，銀鈴于木枷皆在後面。

“看來林小姐知道禦劍之法卻不知咒枷？”青年語氣有調笑的意味。

“罷了，我與林小姐甚是投緣，告訴你也無妨。”

嗯？

青年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袖，以自身作餌循循善誘：“咒枷以念咒縛人心魂，若違反下咒人的命令，則會遭受反噬以命相償。”

“現在，林小姐可知曉了？”

什麼意思？是說有人給他下咒？誰會給一個老好人下咒？

縛人心魂，一聽便是極為狠毒的咒法。

林依依眨眨眼睛，不過裴念之就這麼風輕雲淡地說出來了，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林小姐問了我這麼多，我可否問一個問題？”

還沒待她細想，裴念之一句話拉回她的思緒。

林依依拍拍胸脯：“裴大哥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青年将視線投向少女，仿佛穿透了外在的皮子，直接注視藏在裡頭的那個東西，他眉頭微蹙，似不解似好奇，又像在純粹地求知，說出的話卻讓林依依霎時遍體生涼，什麼下不下咒的全抛到腦後去了。

他問

“魔、鬼、妖，林小姐，你是什麼東西？”

時間一瞬拉得極長，可又隻有短短數秒。林依依長籲口氣，心髒噗通噗通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青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他既問了，便有法子判斷她說的是不是實話。

可是不是真話又有何關緊要呢？他更想知道的是，她會做什麼反應。

是直接棄了這殼子逃走？還是暴起殺人？

左右這些污穢的東西也隻有兩種選擇，裴念之笑得愈加冷淡。

過了片刻，林依依清咳一聲，表情變得極為認真肅穆：“裴大哥，你當真想知道我是什麼？”

隻見少女勾勾食指，示意他湊近些。

裴念之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真的打算告訴他？又或是她想做些什麼，比如，趁他靠近之時殺了他？

他漫不經心地想着，微微俯下身。青年湊近的面龐皮膚細膩勝脂玉，五官鬼斧雕刻出來一般，林依依不由自主地感慨這人長得也着實好看。

不知哭起來是什麼樣？

這不合時宜的念頭一閃而過。

林依依踮起腳尖，兩手揪住裴念之的衣襟，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道：“裴大哥，我的真實身份是...上天派來救你的小仙女呀。”

一股大力猛地推上肩頭，兩人間的距離瞬間被拉開，裴念之表情莫測地看她。

林依依新奇地觀察青年，他仿佛一如方才那般沉靜，但眼角眉梢卻再不見絲毫笑意，那通透的眸子裡漾起一種奇異的色彩，像不可思議...更像厭惡。

那缭繞遠山層層疊疊的濃霧，似乎在她的無心之舉下被撥動那麼一點點，露出廬山真面目的一角。

但遠山很快重新收斂回去。

裴念之垂眸，嗓音清越：“林小姐真是愛開玩笑，我都被你吓到了，”他擡眸，指指林依依的手，冷冷地玩味道：“那小仙女要不要想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林依依低頭，被青年一指，那藏在指中的煞氣産生應激反應，再不掩藏，猛地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