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憐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她沒有經過國師同意,私自來見伍壬,如果被發現,肯定會被罰。
不等晁憐有所反應,朝思暮就已經拎着把長刀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朝思暮卻略過晁憐,徑直将長刀扔到伍壬身上。
“醒了就離開,我不養閑人。”
如往日般清冷的聲音讓晁憐聽不出朝思暮的情緒,更拿不準,她想做什麼,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禁握緊。
伍壬與朝思暮對視,心口卻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好似有什麼東西要破開胸腔沖出來一般。
她從沒去過熠朝,更未曾見過這個國師,但她卻感到無比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懷裡的長刀,伍壬攥緊了刀柄,先是看了眼晁憐又與朝思暮對視,權衡利弊過後,便撐着牆,一步步從房中離開。
既然不留她,那她就換個地方,可以在暗中守着小主,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将小主救走。
房中隻剩晁憐跟朝思暮兩人,一時靜默。
朝思暮坐在木椅上,晁憐則是怕的厲害,惶惶不安的站在國師身邊,等候發落。
她不知道,國師有沒有聽見她跟伍壬的對話,如果國師知道她要逃走的話,會不會殺了她和伍壬又或者像地牢裡其它不聽話的藥人一樣,挑斷腳筋,拿鐵鍊穿透琵琶骨,鎖在那。
朝思暮聽不見晁憐的心聲,無從得知 ,晁憐在想什麼,但不難從晁憐不安到極緻的表情中猜出些什麼。
“想跟她一起走?”
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也像是敲在晁憐的心上。
“沒…我沒地方可以去……”
晁憐罕見的撒了謊,看起來卻是拙劣更是騙不過朝思暮。
朝思暮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拔掉瓶塞,一股異香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房間的每個角落。
香味并不沖鼻,栀子花香與清苦的草藥,融在一起。
“咳咳…咳……”
聞到這股味道,晁憐卻劇烈的咳嗽起來,雙手死死捂着腹部,臉色慘白,似乎在承受什麼極大的痛楚。
随着香氣的濃郁,晁憐的狀态就越差,渾身被冷汗浸濕,蜷縮在地闆上,咬着牙,低聲嗚咽,看上去很是狼狽。
腹部像是被人捅了一把刀,不停在柔軟的内裡攪動,似乎要将所有髒器攪碎,疼的晁憐幾經暈厥卻又清醒的厲害。
“你方才吃的斷腸散跟失神散,現在感覺如何?”
斷腸散是國師府為了防止下人逃跑,每月固定服用的藥之一,服下斷腸散的人,若是斷藥,便會日日腹如刀絞,難以忍受,多數人受不住,大抵會選擇自裁。
這或許算不上什麼,但對怕疼的晁憐卻是足夠。
至于失神散,沒有解藥壓制,便會一步步走向衰亡,先是目盲耳障,五感逐漸衰敗,最終喪失神智,活成個傻子。
朝思暮附身将晁憐抱起,湊在晁憐耳邊,低聲道:“你可認識一個被挖去雙眼的女人。”
分明是很輕柔的聲音,晁憐卻是受刺激一般,猛地掙紮起來,轉過身,睜着被淚水浸濕的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朝思暮。
朝思暮伸手遮住晁憐的眼睛,自顧自說道:“當時我還不是熠朝的國師,隻是一個在四方遊蕩的術士,我曾在山林中救下一個被剜去雙目的女人。”
“她當時被狼群追逐,可惜是個瞎子,不能視物,跌進一個深坑,渾身血肉被狼群撕下,甚至是被頭狼撕扯下半張臉,看起來挺惡心的。”
晁憐眼睫微顫,抵在朝思暮的掌心上,緊接着被浸濕。
朝思暮空出另一隻手,握住了晁憐捂着腹部的手,十指相扣的繼續說着。
“後來她死了,但她死之前給過我一封信,你猜那信上寫了些什麼?”
“那是封肝腸寸斷的情書,上面寫了,她有一個愛慕的人,那人身份尊貴卻還是仁愛,還有些愛哭,這點我倒是覺得跟你很像。”
“你覺得呢?”
晁憐的眼睛被遮住,看不見東西,眼前卻浮現出那日,朝思暮倒在血泊之中朝她伸手的樣子,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半響卻發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