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明風緒剛行至象脈群峰山腳處時,他忽見前方有相熟之人,那人近日手上收了陣扇,取了枚陣盤把玩,正是墨馳煙的親傳弟子文劍衣。
明風緒與文劍衣年歲相近,因此素日裡關系十分不錯。
而當明風緒看見對方時,文劍衣亦有所感,他回頭見了明風緒,便笑,“風緒,你結束閉關了!我記得,後日便是你應參與論劍大會選拔之比的時候……此時你不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來我象脈外門作甚?”
文劍衣隐去明風緒其實是因受罰關了禁閉,而隻以閉關一詞輕輕帶過,一如既往地,十分給明風緒的面子。
因此,明風緒也慣常不與他客氣的,“我聽聞你象脈有一外門弟子,喚作戚恒的,得了一句墨長老悟性上佳的稱贊,便心生好奇了。”
文劍衣仍是笑,“那風緒便與我同路了。你既然已聽到了關于他的小道,自然也應聽到,近日因他而起,舉辦的那場外門弟子的選拔,戚恒本人卻并未前來參與。他既入了師尊的眼,師尊便特别遣我前來查探一番,可是出了什麼緣故,他才會沒來參與選拔大比。”
明風緒對文劍衣很有幾分了解,聽了便笑,“我看,是你自己心中對此人生出了好奇,因此,主動向你師尊請示此事的罷!”
文劍衣被明風緒說中,并不以為意,隻又笑,“你我彼此彼此。”
二人同行,有文劍衣帶路,倒是更省了明風緒再尋象脈弟子問路的麻煩。
隻是,當二人來到戚恒的住所前時,卻是又撞上了熟人——正是謝素塵的近侍瑤彩。
瑤彩此時立于戚恒的房門前,卻不喚門,顯得很有幾分猶豫,似乎是他還未想好,該如何面對先前受他欺壓的戚恒的樣子。
明風緒見了,看出他大約是前來賠禮道歉的,不由出言譏諷,“聽聞前日瑤近侍欺壓同脈弟子時,可是威風得緊!我還在想,縱使謝脈主如何重用近侍,你怎麼也應得個三日的禁閉,卻不想,今日我才出罡心瀑,便就撞見你了!”
若是往常,瑤彩怎麼也會反擊明風緒兩句,令自己象脈一系,不在劍脈面前落了下風。但此時,他已受過謝素塵敲打,且在拜訪戚恒後,仍需要回尚象局進一步受罰,便自然失了氣性。他此時便隻垂下頭,“見過文師兄,明執事。”
文劍衣不想三人在戚恒房門前,再起什麼波瀾,便開口圓場道,“瑤彩近侍既有改過之心,風緒你便先饒過他罷。”
明風緒見瑤彩不複昔日嚣張,今日又穿了一身紫色,隻似一隻霜打的蔫茄子,便也失了興緻。
三人間生出的動靜,屋内之人自然有了察覺。
這幾日,因戚恒出了名之故,曾有數名其他象脈外門弟子前來拜訪,他們有的是來套近乎的,有的是好奇戚恒為何不去參與選拔鬥法的,但戚恒皆選擇了避而不見。
但此時,門外三人的身份,皆遠高于外門弟子,戚恒便不敢懈怠了。
他忙打開房門,依次向明風緒三人見禮。
而在房門打開的同時,明風緒亦發覺,戚恒并非是獨居。
這件外門弟子房布局不大,因此一眼便可忘見底:與戚恒同住的,另有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女子。
明風緒一眼便看出,這名女子并無靈根,此生注定與修仙無緣。
而再看第二眼,明風緒才注意到,那女子臉上一片坑坑窪窪,瞧着十分煞人,而這已是在靈丹滋養中,已愈合了大半瘢痂的狀态了。
她原本的容顔缺陷,縱使是借助靈丹之效,也要再過數日,才會徹底愈合。
而在明風緒注意到這名女子的同時,瑤彩與文劍衣二人亦是發現了她的存在。
瑤彩乍一眼看到如此醜陋的容貌,便直接便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但緊接着,瑤彩想起了自己那同樣沒有靈根的兄長,便隻别開了眼神,不再看向那名女子的容貌。
文劍衣則首先注意到,這種毀容之态,是某種惡性疾病所導緻的——此事令他對凡人多疾多病的短暫壽命生出憐憫,眼神中便也顯出了三分同情。
無論是瑤彩先前的厭惡,以及文劍衣此時的同情,都是戚恒并不陌生的目光。這三年,他帶着沒有靈根的龍儀心同住于外門,已見過了太多這樣看到龍儀心外表後的目光了。
明風緒并未注意到這一刻短暫的氣氛凝滞:他根本沒有将這名女子看在眼中。在明風緒看來,一個沒有靈根,無法修煉之人,根本無須關注,自然,便也無所謂她的容貌了。
因此,明風緒略過女子的存在,直接開口道出心中疑惑,“你便是戚恒?我觀你并未受傷,周身靈氣亦十分充沛……你既得了墨長老一句稱贊,為何不去參加近日舉行的外門弟子選拔?”
戚恒開門時還有些怯然,而先前瑤彩與文劍衣刺目的神色,以及此時明風緒徹底無視龍儀心的态度,卻是讓他終于下定決心。
戚恒一改先前有些踟蹰的狀态,言語堅定,“明執事,弟子拜入象脈修習丹道,是為煉制出能夠治愈我朋友的丹藥。現在,弟子承蒙墨長老賜藥,弟子的朋友亦得到了治療,想必再過數日,便可徹底根治了。弟子心中,其實并沒有修仙所需的毅力與恒心……弟子此時心中所想,便是辭别宗門,與朋友同返村中!”
聽聞此言,明風緒三人皆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