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尚宗·象脈後山·凝煙殿——
殿内博山爐水雲寥寥,靈氣浸染間,令人心曠神怡。
忽而,水雲驟起,攀窗而行。
墨馳煙隻淩空一握。
水雲散去,現出先前為雲氣所隐去的一隻精巧紙鶴。這紙鶴瞧着十分平常,從外表看去,幾乎無法尋到任何能夠用來探查發訊之人的特征。
但墨馳煙十分清楚,這隻飛訊紙鶴的來源。
他展開紙鶴,上面隻有寥寥數字:“木十三身中摧魂魔絲。”
發訊人一如既往,是連多一個字都不會再費心思去寫的。
墨馳煙自然清楚,飛訊中提及的‘摧魂魔絲’是什麼——
在魔淵之下,腐朽潰敗之地中,有一自久遠時便存在的魔頭,喚作六宜魔尊。相傳在此魔座下,共有六名魔欲使。
其中有一名魔使,曾巧借魔淵之中的腐朽,孕育出能夠散出摧魂魔絲的魔孢子,此物可悄然寄生于身負靈根的修士體内,暗中蔓延擴散,直到魔絲成熟,令修士生出魔念,改易心智,最終淪為受魔類影響操控的傀儡。
在此過程中,基本沒有辦法可以通過修士的外在來發現。
昔日魔禍橫行早期,随之一同襲來的,便是大規模的魔孢子感染。彼時的修真界,因為沒有任何可靠的術法或是手段,能夠判斷一名修士是否已經成為了摧魂魔絲的寄體,因此,那時唯一能準确判斷的方法,便是在這名修士還活着的時候,生剜出心髒,隔絕髒器與軀體之間的血液交換,然後趁着血液尚未凝固,心室中的摧魂魔絲尚未萎縮潰散前,将心室切開。
彼時,隻有這個辦法,可以确定一名修士是否感染了摧魂魔絲。
也因此,在過去,被懷疑身染魔絲者,往往被視作已死之人。
而在這其中,更有修士,為了傳遞自己所收集到的重要情報,自行剖心,以證自己清白,為自己傳遞而來的情報的正确性來背書……
但此時,謝素塵卻在飛訊紙鶴中,給出了準确的診斷——
墨馳煙收斂思緒,心下了然:他應是最終創出了,能夠在不傷及修士性命的前提下,準确探查摧魂魔絲是否存在的術法。
謝素塵向來對此邪術研究頗深,更何況,昔日多年前,墨馳煙便對四尚宗内似有人涉及相似邪術一事,有所懷疑。
近些年,大約是自數甲子前開始,便有數名資質低下的可疑修士,分散加入了四脈的外門。謝素塵具體是如此調查此事的,墨馳煙并未過問過,但“蔔左仁”這個名字,便列在墨馳煙曾從他手中得到的那份可疑名單之上。
先前,墨馳煙得到謝素塵的傳訊後,前去為他處理蔔左仁的屍體時,墨馳煙便因蔔左仁行似入魔的舉止,心中有所揣測。
隻是,彼時的謝素塵為以防打草驚蛇,并未對蔔左仁施以術法探查——這是為了以防在屍體上留下任何探查的術法痕迹。
因此,如此謹慎的情況下,自然也不可能通過剜出蔔左仁心髒的老方法來檢查。
謝素塵仿照了墨馳煙的劍招,一劍将之斬首。
墨馳煙趕到後,便在屍體斷口處,補上了一抹自己的劍意留招,徹底掩去蔔左仁一事中,任何可能被探查到的,謝素塵暗中插手的痕迹。
再之後,墨馳煙将蔔左仁屍體帶回宗門,并對外聲稱,是自己因為戚恒的天賦而對他格外關注,因此才會注意到選擇離宗的戚恒被蔔左仁所攔殺,進而手刃了此象脈敗類。
如此舉動,墨馳煙将一應明裡暗中的關注集中于自己的身上,由此來因對,任何可能的來自肇事者的探查與懷疑。此舉,自然一同将謝素塵的存在,從整個事件中隐去了。
此時,結合木十三的境遇,墨馳煙大體确定,蔔左仁,的确是為了培育出攝魂魔絲的試驗品之一。
而木十三,很可能是完成品的運用。
魂寄軀殼,魔因念生,在如今的四尚宗,大約沒有幾個人,比墨馳煙更清楚這其中關竅了。
墨馳煙松開飛訊紙鶴,紙頁飄然落下,于半空之中,化為無數細小碎粒,如煙如霧,轉瞬消逝,不留痕迹。
墨馳煙并未回複此飛訊,因為在他與謝素塵間,如今沒有這樣的必要。
***
——四尚宗·象脈屬城·定安城附近——
象脈的三座屬城中,平安城距離四尚宗最近,定安城更偏西一些,但距離平安城的距離算不上遠。
因此,憑借雲舟,沒過多久,謝素塵一行人便已到達了距離定安城很近的位置了。而這次飛行所耗費的時間,要遠短于先前從宗門出發,前往平安城所耗費的時間——
因為,在先前乘坐雲舟前往平安城的途中,謝素塵刻意降低了雲舟飛行的速度,以便騰出時間,讓自己得以借助聚靈陣的輔助,處理掉了木十三身上所中的摧魂魔絲。
謝素塵遍尋古籍,并結合自身對各類旁門術法的研究,在改進了一門失落的遠古仙術後,終于尋得了探查摧魂魔絲的方法,以及在摧魂魔絲未成熟前,将之剝離的方式。
木十三既已不受摧魂魔絲侵擾,謝素塵便無須再考慮他人的耳目,刻意做出讓三名執事分别來協助自己看顧聚靈陣的命令,以合理的創造自己同木十三的獨處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