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動作都被顧暮初盡收眼底,她彎起眉眼,揚聲道:“我給你煮冰糖雪梨,你先去沙發上看一會兒電視。”
這話說得自然,季羽然握着手柄的手緊了緊,漫不經心“哦”了聲。
以前在家時,幾乎都是她下廚,顧暮初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是萬萬不會讓身上沾染油煙氣的。
Alpha隻會在奔波勞碌一天後,躺在沙發上,等着季羽然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
今天顧暮初說給自己炖冰糖雪梨的時候,季羽然還覺得恍惚,直到對方走進廚房,她依然認為自己會被叫去打下手。
她一個人能行嗎?
季羽然将信将疑坐在沙發上,随手打開牆上的液晶電視,入眼的頻道剛好在播放顧暮初演的電影。
她在諜戰片中穿着修身靓麗的民國旗袍,Alpha身子的柔美曲線被完美襯托出來。顧暮初臉上敷着薄透的脂粉,如去雕飾的清水芙蓉。
優秀的演員會用點到為止的眼神和動作來傳遞心理情緒,為所演繹的角色注入靈魂,而不是誇張亂飛的表情和用力過猛的造型。
顧暮初無疑是個優秀的演員,也難怪這麼長時間,影後的位置依然無人撼動。
但季羽然隐約聽說,顧家的那位掌權人并不看好她走這條路。
電影裡的濾鏡給顧暮初鍍上一層朦胧暧昧的氣質,昏暗的燈光下,女人拿起煙鬥,在桌案上磕了磕,露出妩媚的笑容,和本人端莊的面貌形成強烈反差。
在老式留聲機般質感的影片中,她有種難以言說的距離感。
季羽然不喜歡。
她思緒亂飛,無端想到車裡的顧暮初靠近自己,細心又專注地替自己解開鴨舌帽後的扣子,那時還能隐隐聞到Alpha強勢的信息素氣味……
想到這裡,季羽然感到耳熱,胸口莫名竄出一股郁結之氣。她連忙摸索着茶幾上的遙控機,和誰作對似的換了台。
在廚房忙碌的顧暮初對外面發生的事并不知情,她正一刀刀給雪梨削皮,薄如蟬翼的果皮轉着圈兒掉落,露出裡面顆粒質感的果肉。
顧暮初的刀工很好,她小心翼翼挖去果核,把殘留的果肉咬幹淨後,這才扔到垃圾桶裡。
就算前世登頂演藝圈,她的身上也沒留下上流階層紙醉金迷的糜爛習慣。
她把果皮和果肉洗淨,然後和冰糖一起放進鍋裡,打開大火用勺子來回攪動。
眼前浮現Omega弱不禁風的背影,顧暮初又撒了些枸杞。
清澈的水翻滾着,逐漸變得渾濁,紅豔豔的枸杞綴在粘稠的汁上,散在鍋内。
見差不多了,她調小火候,放在那裡慢慢煨着。等鍋爐上的冰糖雪梨好了,顧暮初拿起勺子淺嘗一口,想着入口不夠焦脆清爽,于是把果皮撈出來,再上鍋繼續蒸。
因為是第一次給季羽然下廚,她格外有耐心。
客廳電視的聲響傳來,顧暮初模糊想起曾經獨居的日子,意外感到現在這樣很不錯。
平淡又溫馨。
她的眼底蕩漾出淺淡的笑意,見雪梨炖好了,打開碗櫃,取出一個花瓣狀的瓷碟。
釉面的瓷器沾染水珠,顧暮初沒拿穩,瓷碟掉落在地,發出尖銳的聲響。
地面散落着稀碎的瓷片,空氣寂靜一瞬,也把她出神的思緒收了回來。
顧暮初緊皺眉頭,正想掃幹淨,才想起來掃地機器人在客廳。
她無奈,隻好小心翼翼翻動碎片,徒手拾起來,裝進剛才超市給的塑料袋中。
這期間難免碰到尖銳的邊緣,很快,光潔的指腹就留下一道口子,鮮血在指尖凝結出血珠。
這動靜自然引起客廳那邊的注意,沒多久,季羽然的身影出現在推拉門外,她扶着門框,靜靜地看着顧暮初和一地狼藉。
見對方被自己吵到,顧暮初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啊……你繼續去看電視,我能處理好的。”
本想在季羽然面前露一手,這下算是丢臉了。
她在心裡無奈歎氣。
Omega呆怔地盯着顧暮初指腹上的血珠,精緻明豔的臉看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這句話像一劑定心丸,季羽然磨磨蹭蹭,深深看了她好幾眼,最後聽話地離開了廚房。
見人走了,顧暮初提起的心終于肯放下來,她可不想給人留下辦不好事的印象。
不知為何,内心掠過一絲隐秘的失落。
顧暮初默默拾起地上的淩亂,就要起身處理傷口。
卻在這時,耳邊傳來哒哒的小跑聲。
視線出現一雙纖細的腿,顧暮初擡頭,離開的季羽然不知何時回來了。
Omega半邊身子縮在玻璃門後,蓬松細軟的發絲垂在腰間,一雙桃花眼躲閃不敢看她,兩隻手提着家用醫藥箱,看上去驚慌無措。
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