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其他意思,季羽然誤會了。
想了想,顧暮初認為解釋是有必要的。她沉吟片刻,輕聲道:“家務我會和你一起分擔的。”
季羽然茫然擡頭和顧暮初對視,眼中依然殘留着類似霜花的清寒。
“我以後,會和你一起做家務。”怕對方沒聽清,顧暮初又重複一遍。這次,每個字都如雨點敲打在季羽然心上。
季羽然張口欲言,但最後隻是拿起瓷勺,把剩下的半塊梨肉塞進嘴裡。
顧暮初這樣自大又控制欲極強的Alpha,又怎會纡尊降貴去做繁瑣的家務呢?
但這句話仿佛被賦予魔力,她鬼使神差地相信了。
見季羽然乖乖巧巧的模樣,顧暮初的心蓦地塌陷一塊。
立式空調的冷風把綠植垂落的葉子吹得搖曳,兩個人隔着木桌靜默不語。顧暮初怕掏出手機看消息,發現自己還沒回盧盼薇。
暮色初降:【好。】
敲完這個字,她熄滅手機屏幕,對另一頭的季羽然說道:“這周末,我要回老宅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
如狼似虎的Alpha母親形象深入人心,一想到原書的描述,顧暮初頗感頭疼。
她還沒想好怎麼應付顧宜瓊,和季羽然相處時間不長,自己尚且可以糊弄過去,可家裡那兩位畢竟血濃于水。
季羽然不知道顧暮初内心的煩惱,聽到這類似報備的話,手中的瓷勺在碗底蕩漾出淺淡的漣漪,她的小動作也多了起來。
“知道了。”關心的話語堵在喉嚨,生生轉了個彎。
左不過一個成年人,還是個Alpha,何必多嘴。
“嗯,怕你找不到我,提前說一聲。”顧暮初站起身,木椅摩擦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她伸手接過空碗,意識到這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
果然,她擡眼,Omega的眼神一言難盡,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片刻,還是季羽然先難為情,錯開了目光。
理智回籠的顧暮初放肆笑了聲,輕得像羽毛,在一片安靜中尤為刺耳。剛剛不經意的話仿佛成了句“記得想我”的調戲,而聽者也跟着難堪起來。
季羽然耳垂火辣辣得燙,尤其顧暮初笑過後,更有種對方陰謀得逞的感覺。她惡狠狠剜了眼,站起身來走向客廳。
依稀模糊的水聲夾雜着電視的喧嚣,季羽然眼底倒映出影像,耳朵卻不自覺豎起來。她捏着遙控器來回翻轉,側臉看向廚房,回想剛才的場景,又克制地扭過頭去,唇角下壓。
怪讨人嫌的。
*
周末的天并不好,層雲把天光遮掩得嚴絲合縫,疾風掠過寬大的棕榈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看着即将壓下的天空,顧暮初很有先見之明地拿走玄關的傘,背後似有道灼熱的視線,她轉身,看到主卧的房門一瞬間合上。
顧暮初眉眼舒展,也不知說給誰聽,“我走了哦!”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沒得到回應的顧暮初也不郁悶,她戴上墨鏡,輕手輕腳關上了門。
顧家老宅在城郊附近,離市中心挺遠,雖然當初司機接送方便,可原身以“夏天晚上滿園的蚊蟲”為由搬了出去,很少再回來探望。
顧暮初驅車穿過蔥茏齊整的繁茂樹幹,一路上坡,直到轉了個彎,影影綽綽的莊園才從隐匿的綠植中顯現些許。
鐵門大敞,她駛入大宅,繞過噴泉穩穩當當停在門口。
石階上亭立着一位旗袍女人,墨發松松挽在腦後,歲月不敗美人,但她的臉也少了幾分年輕的朝氣,逐漸沉澱出靜水流深的氣韻來。
見顧暮初過來,女人松了口氣,眼底卻又流轉出不安。
車門打開,Alpha彎腰走出來,把秀氣順滑的長發攏到身後。
雪紡荷葉邊的碎花長裙勾勒出顧暮初高挑纖細的身形,迎風遠遠走來,裙角像捉不住的飄散煙霧,空氣悶熱,她特意搭上冰絲開衫披肩。
中跟鞋踏上石階,直至走到面前,那女人恍然回神,上下打量顧暮初一番,拉過她的手:“暮初,怎麼來得這麼晚?”
顧暮初盈盈一笑,把墨鏡折疊放進馬鞍包,任由盧盼薇搭着她的手,兩人齊齊走進屋内,她低聲解釋:“路上堵車。”
這當然是借口,她在車内整理情緒,想好該如何應對那位顧家掌權人。
盧盼薇蹙眉,顧暮初的面容和她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又繼承了顧宜瓊的淩厲。女人長歎了口氣,刻意放慢腳步,柔聲提醒。
“為了見你,顧媽從七點等到現在,”說話間,她擡起腕表,眼見上面的指針走到了十,“一會兒千萬不能再惹她生氣了,知道嗎?”
對于盧盼薇這性子,原身向來陽奉陰違,顧暮初也不例外,敷衍兩句後,心中輕哂。
如果顧宜瓊不對自己使絆子的話,她當然不介意和對方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