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季羽然決心解釋清楚,恰逢這個時候,顧暮初的手機響了。
嗡鳴聲自玻璃茶幾經傳遞,沉悶又頻繁,剛才兩人之間隐秘流動的溫情氛圍倏然消散。
“接個電話。”顧暮初走到陽台,日光簌簌落在她的肩頭,墨發隐隐析出淡褐的光,Alpha聲音柔和溫婉,像春日藏在樹葉中詩歌。
季羽然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直到對方挂斷電話,走到她身旁坐下。
“劇組那邊收拾妥當,這周四就走。”顧暮初話語自然,如今對季羽然的報備已經成了習慣,不管對方是否放在心上,她都不厭其煩。
而季羽然也從剛開始的受寵若驚到欣然接受。
“這周四?”剛剛的小插曲被抛到腦後,季羽然聲音掩不住訝異。
“嗯,周四淩晨的航班,大概三個月,”顧暮初見她欲言又止,稍稍停頓,“怎麼了嗎?”
季羽然斂下長睫,看起來文靜乖巧,聲音也軟化幾分,“周三晚上,我們劇組舉辦殺青宴。”
她輕咬下唇,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不好意思。
季羽然想着,既然顧暮初回回報備,那自己禮尚往來,也該告知一下。
但顧暮初會錯了意,她緩慢張口“啊”了聲,思考了會,“晚上幾點?我看看有沒有時間。”
畢竟在她心中,對方并不會主動報備,既然話開口,應該是想讓自己開車送。
季羽然眨了眨眼,意識到顧暮初誤會了,但并未解釋,而是别扭道:“晚上七點半。”
顧暮初點頭,特意打開備忘錄記下。季羽然趁機多瞟了眼她,回味剛才的話。
去劇組三個月……
曾經夢寐以求能夠和顧暮初分開,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有種不真切的惆怅之感。眨眼而過的日子,在心中不禁丈量,也會覺得長久無望。
*
氣溫初降,天空霧蒙蒙的,流動的空氣粘稠燥熱,像蛛絲黏連。蟬鳴漸熄,唯有風過街道的常青樹,發出飒飒聲響。
按照約定時間,顧暮初開車把季羽然送往酒店。
難得能在非工作時間和大家齊聚,季羽然精心打扮一番,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和她的長相相符,裙角的褶皺剛及膝蓋,胸前特意繡上針織拼接的墨綠花紋,讓人眼前一亮。
至少顧暮初看了好幾眼,“和劇組的人相處得怎麼樣?”
季羽然手心緊張到出汗,她捏着手包,“挺好的。”
顧暮初笑了,本想讓她多出去和人接觸,猛然想到曾經原身對季羽然的壓迫,及時住口。
即便季羽然現在能夠淡然看待,她依然不想當面揭開傷疤,每每聊天都有意避開。
天際醞釀着濃墨般的雲層,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巒隐在其中,露在外面的皮膚能夠感受到潮濕氣息,今天的夜幕降臨得格外快。
車穩穩停在酒店門口,夜晚的照燈将裝潢的米白牆磚襯得昏黃,意大利式風情風格浮誇濃豔,台階上的石柱旁擺放着蔥茏的綠植。
季羽然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身後傳來關門聲。她循着望去,發現Alpha戴着墨鏡,遮掩住半面臉龐,繞過車朝她走來,手臂搭着一件羊絨披肩。
顧暮初走到面前,兀自抖了抖手中的外套,展開披到季羽然的肩膀上。
Omega肩膀窄,精緻的鎖骨托起修長的脖頸,今日着豔色,尤其趁着夜色,有種格外的靡麗。
“馬上入秋了,出來會冷,這幾個月注意保暖。”
顧暮初不放心讓季羽然單獨留在N市,忍不住多交代幾句。
“飯局上不要喝酒,少吃點生冷的,出來以後把衣服披上知道嗎?”
即便顧暮初有意改掉唠叨的長輩形象,可有時候和季羽然相處,總會不自覺流露出關心。
肩膀上承受着外衫的重量,細軟的絨毛妥帖地拂過肩頭,季羽然伸出手攏了攏,遮住鎖骨,輕聲嗫嚅着:“知道了。”
桃花眼尾綻開微紅,沖淡輕薄冷漠的氣息,驕矜的脾性到了顧暮初面前,也略微收斂,像藏匿爪子的小獅子,躺倒着露出柔軟的肚皮。
季羽然掀起長睫,似乎被她的潤濕水眸盯得不自在,顧暮初深深看了眼,喉頭發緊,忍不住擡手搭在Omega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舒緩溫柔的聲音随着晚夏的最後一陣風傳來,撓得季羽然耳朵癢癢的。
“要是晚上一個人害怕,記得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