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記得,這本書裡對女配的描寫是“高貴優雅、清純柔美”,她本人長相明媚豔麗,與柔美不搭邊。
就好像,她既不是突降異世界的身穿,也不是獲得陌生軀殼的魂穿,而是直接“成為”了女配,取代了她。
“淺姐也覺得沒意思吧,這點小打小鬧怎麼能讓這賤人長記性?”
鐘覺淺的思緒被一道女聲給打斷了。
她擡眸望向聲源處,隻見負責守門的女生伸手摸進袖口,掏出一把嶄新的美工刀來。
咔哒,咔哒。
女生把手裡的美工刀推出幾節,微笑道:“不如我們劃爛她的臉吧,她毀了容,以後就再也不能勾引人了。”
可别。
瞧着女生指間寒光閃爍的刀鋒,鐘覺淺皺了皺眉。
别說她厭惡霸淩,就算她此刻真是惡毒女配本人,也不會聽從這個建議。
太蠢了。
一旦她們動手,就留下了證據,之前小心謹慎的操作不都白搞了?
就在此時,衛生間的門突然被人大力撞開了。
那人似乎很心焦,推門的動作也有些粗暴,門闆旋轉到極緻,撞到牆壁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聲巨響将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就連路遙也清醒了些,艱難轉過頭來。
看到來人的瞬間,路遙沉寂的眼眸一下子就有了光亮。她眼裡水光閃爍,聲音哽咽,“知白!”
兩字入耳,鐘覺淺瞬間掀起眼皮,也看清楚了站在門口的少年的模樣。
是個相當高挑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碎發之下,樣貌俊美秀麗,神情清冷疏離。
“終于找到你了。”少年皺眉掃了一眼屋内,見路遙并無大礙,表情緩和了下來,“别怕,你不會有事的。”
他輕聲安撫着路遙,嗓音悅耳而微冷,仿佛玉石相碰,随即一雙黑眸望向鐘覺淺,略帶敵意地眯了起來。
“鐘大小姐,我過來的時候動靜鬧得有點大,招了不少人在外面,你應該不想讓大家都知道你做的事吧?”
少年邊說邊緩緩向鐘覺淺走來,高大的身形極具壓迫感。
見他越逼越近,兩個女生怕挨打,紛紛放開路遙躲到鐘覺淺背後,又覺得這狗腿子當得不夠稱職,便出言嘲諷。
“哎呦喂,我當是誰來英雄救美呢,原來是小賤人身邊的窮酸小子啊!”
“笑死,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敢對淺姐這麼說話,信不信你明天就進不了諾頓的門了?”
少年并不理會二女的挑釁,他将路遙護到身後,定定地看向鐘覺淺,不卑不亢道:“鐘大小姐,你覺得呢?”
守門的女生眼疾手快重新關上了門,過程隻用了幾秒,卻已足夠讓外面雜亂的人聲傳進來。
情況确實如他所講。
鐘覺淺仰視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深深落進他漆黑的眼底,又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下來,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秒。
她忽然笑了一下,神情中看不出喜怒。
少年感受到了鐘覺淺那并不安分的目光,意外之餘也有些羞惱。
“你……”
他剛要說什麼,就見鐘覺淺走近洗手台,單手抽了兩張幹淨的洗臉巾按在他胸前。
“好,我停手。”
鐘覺淺正在思考這場霸淩該怎麼結束,眼下有人給了她台階,她自然要順坡下驢。
她瞥了一眼滿臉水的路遙,對少年道:“你留在這裡,把她臉上、身上的水都弄幹淨,等外面人少了再走。”
“你既然拿我的名聲威脅我,自然知道如果這件事走漏了風聲,我會怎麼處置你吧?”
少年沒有回答,鐘覺淺也不需要他回答。
她潇灑地與他擦肩而過,領着三個女生走出了衛生間。
衛生間門口果然圍了好些人,都是聽到了些風聲,想來湊個熱鬧。
他們并不關心是否有人被霸淩,隻想看看,一向高貴優雅的鐘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會因為嫉妒而對人動手。
因為衛生間門上貼了象征鐘覺淺身份的特殊藍色紙條,除了剛剛的少年以外,沒人敢闖進來,就都在門口守着。
烏泱烏泱的人,看了讓人心煩。
“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鐘覺淺隻是眉頭一皺,她身旁的一個女生就十分有眼色地站了出來,對圍觀群衆們吼道。
那些人立刻化作鳥獸散了。
鐘覺淺揉揉額角,對三個女生道:“你們也都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三個女生看出她心情不好,以為她是因為“好事”被打斷而不滿,聽話地離開了。
鐘覺淺回過身,合上衛生間的門。
透過逐漸變窄的門縫,她看到那個少年正彎下身來,為路遙擦幹臉上的水。
他的動作極輕,極柔,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眸子裡全然不見剛剛凝視她時的銳利冷漠,流轉着細碎明亮的光澤。
他是褚知白。
他是她相處了二十來年的青梅竹馬,相戀十幾年的男朋友,即将攜手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
他是當危險來臨時、拼了命也要護她周全的人。
【怎麼樣,看到愛人對自己極其厭惡,對别的女人卻溫柔體貼,很痛苦吧?】
一道聲音冷不丁地在鐘覺淺的腦海中響起,打斷了她的情緒波動。
那聲音聽着十分奇異,明明是無數道女聲混合出的聲線,卻如合唱般和諧統一,表達的情緒也出奇的一緻。
是怨恨,是嘲諷,是報複,是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