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甜并不想去吃這頓飯,但她太想止住連家亮的喋喋不休以及陸續出校的同學們的側目,她答應下來并快步離開了校門。
他找了一家室外擺滿了桌子的烤串館,正是飯點的時間,吃的人卻并不多,想來要到了夜宵的時候才會熱鬧。
就算是人不多,他們這一桌也被别人頻頻注目。
青春靓麗穿着私立校服的學生妹,與言行氣質皆粗俗的混子在一起吃飯,多少有些乍眼。
連甜埋頭吃東西,食不知味,她在想事。
若連家亮隻來這一趟還好,這也是她能與他來吃飯的最根本原因,她對這位曾經的同學還是有些了解的,若拒絕他,他越來勁。
她怕的是與他吃了這頓飯,他會把今日當成常态。
整個吃飯的過程,連家亮一直在說他工作多努力辛苦,但比起在家裡種地要好上太多,他想好了他要存錢,然後回村蓋房娶妻生子。
說到最後,他眼神緊緊地鎖着連甜。
連甜心裡一跳,哪怕他沒有把話挑明,她已經在開始想對策了。
連家亮:“後天周末,我接你去吃頓好的。”
連甜擡頭道:“我現在學業很忙,周末要溫書,陳家對孩子管得也嚴,後面可能還會住校,不能這樣随意出來吃飯不回家的。”
在沒想好對策前,連甜隻能先婉拒。
思來想去,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把這事如實告訴陳奶奶,她老人家能解決她暴戾的爹與貪婪的哥,就一定也能解決掉連家亮。
連家亮現在也算出入社會了,并不好哄弄,他把倒滿啤酒的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呵,那我要見你怎麼辦?”
他問得理直氣壯,好像她有義務随時來見他。
連甜已打定主意求助陳家,她說道:“連同學,你能來琛城找到工作找到方向,我替你高興,但我也有我的學習生活與未來規劃,與你一樣,這些都是要付出努力與辛苦的,我們想來是沒有時間與必要再見面的。”
連家亮表情變得兇狠:“你還不知道吧,你沒被接出來前,你爹就跟我爹說好了,把你許給我了,若不是中間出了變故,你明年就能過門了。”
連甜不知此事,但總在她爹喝多後聽到他爹說,憑她的模樣,以及讀過初中的水平,怎麼也得一個換三個,她一人的彩禮錢要能換三個媳婦進門才行。
連甜也是那時才知道,以她家的情況與條件,為何她還能上完初中,原來是想商品賣得高價而加的一層包裝而已。
此刻,連家亮這樣直白地提出兩家的約定,難不成是她爹又許給了連家什麼。
連甜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鼠目寸光不過如此。
但又一細想,她日後若真出息了,難不成還會回去管打老婆罵老娘賣女兒的爹與從沒有把她當妹妹的哥哥們?自然是不會了,她最多會用一筆錢來了斷這場血緣的牽絆,仁至義盡。
在陳家奶奶沒有讓她斷掉親緣時,連甜就多想了一下,明白過來陳奶奶并不想把事做絕,不想養一個對血緣至親能狠下心來的狠決孩子。
所以,不論是天綱倫常,還是恩人所望,都不允許連甜什麼都不付出的直接斷親。
連甜在與連家亮做同學時,對他的不管不顧自說自話是有一定了解的,此刻他們二人在單獨相處,連甜不想刺激到他,隻能不言。
她有些後悔,就為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陳唐問她話時沒有與他一起離開。
連甜決定先穩住連家亮,待回去陳家求助大人來解決。
所以,她沒有反駁連家亮,并在他讓她倒酒時順從地給他倒了,還在他說到大城市也沒什麼,他能在這裡吃香喝辣時,捧場地笑了笑。
一個隻顧吹噓一個在小心地應付,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停着的一輛車。
車後座坐着的陳唐把視線收回。之前在校門口他雖隻看了連家亮一眼,但直感厭惡,出于對連甜安全的考慮,他還是謹慎地讓司機把車開了回去。
如今看來,他真是多餘走這一趟。連甜沒有被挾迫,他們确為舊識,且看上去相熟得很。
一聲似有似無地含有輕蔑之意的呵氣聲後,司機聽到陳唐道:“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