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雲璋颔首,扶春面露笑顔上前一步。她幾乎與謝雲璋并肩,一隻手可隐隐可觸及他自然垂下的衣袖。
扶春悄然牽住了一角,她不敢用力,怕他察覺,也怕他甩袖。
後來走到望台上,其下街道燈明透亮,木車悠悠駛動,将匠人精心打造的燈山展示在衆人面前。
扶春看着歡喜,想同他說話,卻發覺他的目光不在其上,而是在觀察别處。
“大表兄?”為引他關注,扶春橫起膽子,輕輕勾動他袖下的手指。
她沒敢太過分,僅一下而已。
輕微的觸感留迹,令謝雲璋擡了下眉。
他早注意到她的逾矩,一直未動聲色,許是這樣給了她錯覺,讓她在他面前幾度為所欲為。
謝雲璋往後掃了眼,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侍從遞上一方錦帕。
他拿起,擦了擦手。
見他這動作,扶春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味。
原本她是懷着點捉弄的想法,即便扶春有意撩撥,但也隻是碰了一下他。
何至于此?
不久前,他那樣親密圈攏住她,她以為他不在乎這種細枝末節,沒想到謝雲璋根本禁不起玩笑。
經此一遭,扶春再沒心情賞燈了。
*
街道上繁燈一片,遊人衆多,反觀沿岸處人影稀疏。再往旁邊走,得見一座石橋,橫跨在兩岸之間。
他們往石橋處去。
時間一長,扶春也覺知謝雲璋今日肯随她來花燈會,絕不止是因為與她有過約定。
除了跟随他們出來的婢女尚留在馬車附近,剩下來的侍從幾乎都被調動到這裡來。
但僅有幾個留在謝雲璋身邊護衛,其餘的皆四處遊走,時不時回來向謝雲璋傳信,更像在打探消息。
謝雲璋一心二用,扶春自然不滿。
可說破天,謝雲璋承諾她的也隻有陪她一道來燈會。
她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但扶春的目的尚未達成。
若非謝從璟和孟玉茵,扶春本不該曉得這場花燈會的存在。
她千方百計唆動謝雲璋的陪同,可不是隻為了和他共享風花雪月。
她想借由謝雲璋,找到那兩個人,也算請他做個見證,以免日後扶春反遭污蔑時,連個人證都沒有。
他是謝氏長公子,他的話是金科玉律。若能得他證明,能夠省去扶春不少的心血口舌。
可在現今看來,她的想法未免天真了一些。
謝雲璋不是人偶,可以任由她操控。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有她的心計?從來不提,不過是因為她的想法無關緊要,對他沒有分毫影響。
他不在意。
“我讓人送你離開。”謝雲璋處理完手頭的信息,轉身對扶春說道。
他無加掩飾地帶着她在城中行了一圈,吸引的目光已經足夠,扶春再留下未必不會生出意外。
先前從燈籠鋪挑的兔兒燈還被扶春拿在手裡,但她送他的那盞方燈已不見了蹤影。
她心中難免起了落差。
謝雲璋說什麼是什麼。他說讓人送她走,扶春就是得離開,容不得半點妥協。
念及此處,扶春語氣不快地哦了聲。
為此謝雲璋多看了她一眼。但他到底沒有出言,平靜地吩咐侍從護送她。
扶春沒有做成想做的事,不情願離開。恰在她動身的前一刻,事情迎來了轉機。
“謝長公子,沒想到會在此碰面。”來者語調高昂,隐在岸邊陰影處,不見模樣。
謝雲璋凝眸,良久,“薛世子。”
男子揮開遮擋視線的垂柳,大步向前走來,石橋兩邊的光亮清晰照出了來人的樣貌。其後緊随兩位女郎,三人容貌肖似。
“我攜家妹出來遊玩。”果真是兄妹三人。
他們一同向謝雲璋見禮。
“謝長公子身邊這位……啧,我瞧着可不像是令妹。”薛俨直勾勾地盯着扶春,即便她不露真容,他也能确信其并非謝氏女郎。
方才長街上華燈無數,謝雲璋與此女相伴同行,薛俨都看得清清楚楚。
生人臨近,本來說要離開,現在也沒人再提,扶春一下子陷入進退兩難。
她發覺出來者不善,也有種預感,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或許正因如此,謝雲璋才要提前送她走。
來者的眼神可惡,扶春為躲避,退去了謝雲璋的身後。
薛俨瞧見,更是笑意叢生。
看了眼露了半截在外面的兔兒燈,薛俨無所顧忌地說道:“你這樣陰冷的性子,相好倒是個情怯可憐的。”頓住,“小兔子一樣。”他補充道。
相好?
誰的相好?
扶春微微睜大眼眸,隻覺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