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知衍發來的微信。
[醒了嗎?]
[有興趣看日出嗎?]
發信息來自1分鐘前。
将水瓶擰緊,放下手中的水瓶。
剛起床還不太清醒,手比腦子快。
[好。]
等聞淮想明白,想反悔,消息已經超過兩分鐘,無法撤回。
想要解釋,白色的對話框彈出。
[那我在大堂等你。]
看到這條消息,聞淮撞死的心都有。
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夏知衍。
索性将手機丢在一旁,躺下身,賭氣般蓋住被子,連腦袋也蒙在其中。
空氣稀薄,這一折騰,又額頭又出了細密的汗珠,連同脊背也發悶。
鑽進鼻腔的都是剛呼出的暖氣,新鮮空氣難以獲得。
他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自顧自地生氣。
狠狠地捶了兩下床。
認命般地穿上鞋,老老實實地洗漱,換上外衣。
對着鏡子,整理自己在被窩裡拱來拱去,變成雞窩的發型。
他沒睡好,眼下泛着淡淡的烏青。
沒想到,夏知衍也一樣。
看着比昨天還要疲乏。
聞淮是來慣了湖邊,西城美院離這裡不算遠。
他總來這邊寫生。
有時候挑個沒人的午後,帶上他小馬紮,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日暮西垂。
他大學懶得很,除了早八,根本不樂意早起。
倒是沒見過一次,湖邊日出。
他們尋了個長椅坐下,或許冬日來看日出的人極少,整條長街的長椅都沒人。
積攢了整夜的寒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位置的冰涼。
椅子的黑色連接處,更是結了層薄薄的寒霜。
七點,已錯過看日出的最佳時間段。
樹蔭婆娑,三兩行人。
飛鳥盤旋在空中,金色天光落在湖面,浮光躍金。
清晨薄霧還未散去,為遠處的白堤上了高斯模糊,揉進遠山中,似潑墨山水畫。
卷着湖水潮濕氣的冷,撲面而來。
聞淮怕寒,搓了搓凍紅的手,對着掌心哈氣。
呼出的白氣,隻一瞬就消失在空氣中。
他出門急,沒做好保暖。
夏知衍見他這樣有些好笑。
沒猶豫,摘下圍在自己脖頸間的圍巾,抖了抖,遞給聞淮。
聞淮嘴硬,“不用,我不冷。”
夏知衍低下頭,輕笑一聲,“真的?”
聞淮冷得上下牙打顫,還咬着後槽牙,“真的。”
夏知衍拉過他的手,冰涼的指尖觸及如同數九寒天的冰水。
将圍巾放了上去,“圍上吧,等下病了,舒舒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
這理由聞淮沒法拒絕,手依舊懸在空中,“那你怎麼辦?”
夏知衍看了他眼,“想那麼多?”輕拍了下他的腦袋,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揚,“我身體好,穿得多,”上下打量了下,“不像某些人,身體弱,還穿得少。”
聞淮面上閃過愠怒,剛想辯白。
張了張嘴,把話咽了回去。
說得也沒錯。
聞淮還在猶豫,夏知衍奪過圍巾,扳正他的身體。
将圍巾裹在他脖頸間,“哪兒那麼多廢話啊,聞淮。”
那寵溺到有些暧昧的語氣。
聞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能任由夏知衍行動,指尖觸碰到脖頸,那手指很暖,觸及像微弱的電流劃過。
“嘶——”
夏知衍哀怨地看了眼,“靜電。”
聞淮結結巴巴說不出話,心髒亂作一團。
“你…你,什麼時候回去?”聞淮問道。
“大約明天下午吧。”
聞淮點點頭,“你車票買了嗎?”
“還沒,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來買吧。”
“行。”
薄霧逐漸散去,白堤顯出全貌。
“要不上去走走?”聞淮提議。
夏知衍挑眉,身子前傾,“以前沒走夠啊?”
聞淮抿唇,不搭理他。
“酒店多少錢?我轉你。”
“不用。”夏知衍慵懶随意地靠在長椅上,帶着笑。
“昨天說好的。”
冷風将聞淮的面頰吹得泛紅,耳垂也沒放過,稀碎的發,垂在眼前,随風而動,清冷倔強。
夏知衍雙腿交疊,下颌微收,聲音散漫,“我請朋友住個酒店不行嗎?”
“……”
聞淮瞥了眼,有些無奈,“别耍無賴。”
“舒舒說了,她請客,從她副卡裡扣,”晨光落在他精緻的眉眼上,有些時刻,肆意不羁的夏知衍比起冷靜穩重的他,更讓人着迷。
“我沒騙你,你以前沒少給她出演唱會的門票吧。”夏知衍一副了然的模樣。
聞淮别開眼,不看他。
那是他和夏舒意的秘密。
夏舒意打小就追星,聞淮就是她最大的贊助商。
他倆關系鐵,花起錢來,也不分你的我的,多數時候誰有錢用誰的。
那段日子,夏舒意請假太多,被家裡發現,克扣了零花錢,偏又愛上了個新出道的藝人。
花錢如流水。
聞淮大手一揮,包了她半個月的追星錢。
到了月末才發現自己生活費不夠用,抱着夏知衍不肯撒手。
他是個義氣的,怎麼也不肯說自己的零花錢去處。
還是夏知衍自己發現,他倒是沒說什麼,給兩人都打去了一筆錢。
聞淮幹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撓了撓頭,“忘了吧。”
夏知衍挑眉,手搭在椅背上,“那可是難忘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