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靜靜地站在原地,正默默地倒數五十個數。他身形本就高大,還穿着一身挺拔的白襯衣黑西褲,袖子挽到胳膊上,整個人都顯得清瘦俊挺,臉上蒙着一個黑布條,隻露出下半張臉的五官也不妨礙從他高挺的鼻梁、薄而長的唇形和鋒銳的下颚線條看出他的英俊。
“轟隆——”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烏雲密布的天空。雨聲似乎更大了,噼裡啪啦的拍打着窗戶,電燈跳了一下,房間裡的沙發、木質長桌和壁爐都在一瞬間的黑白中被拉出了長長的影子,顯得無比巨大,站在其中的黎夜就像被陷阱包圍似的,孤寂、荒涼。
之芙突然有了個想法。
從進入遊戲到現在,她還沒見過黎夜手足無措的樣子呢。這人從認識第一面起就始終冷冷清清的模樣,似乎無論什麼事都不能讓他冷淡的表情發生變化,就算被她強吻,也是面無表情,一幅胸有成竹、“我不跟你計較”的清高樣子。
現在他被蒙上眼睛,看不見東西,隻能摸索着前進,也沒有人指引他,他身上那層像是殼一樣冷硬堅固的氣質,會不會被打碎,流露出脆弱和手足無措?
想到這裡,之芙停下了腳步,繞了一圈,回到了客廳裡。
數到五十之後,黎夜停了下來。
四周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黎夜往前走了一步。他蒙着眼,伸出手,一開始的腳步非常緩慢,似乎在試探地丈量腳下的地闆,很快他停下腳步,剛剛好停在了凳子前面,再往前一步就要撞上凳子。
……什麼啊,作弊?
但黎夜似乎看不到她。之芙又看了一會兒,突然注意到,他是停在了厚地毯和木闆的交接處。
這是個很微小的台階,但黎夜敏銳地可怕。他停了一會兒,思考着什麼。很快,之芙發現他繞過了面前的凳子,腳步也不再遲緩,每一步都很利落。
想象中手忙腳亂地撞上家具的情況沒有發生,黎夜的臉上也沒有手足無措。
……什麼嘛,總是這樣端着,沒意思。
黎夜已經走到了客廳門口,之芙剛覺得有些無聊,想轉身離開找個地方藏好,又看到黎夜停在了門前。
他似乎在猶豫往哪個方向走。也對,他是不知道其他人藏在那裡的,而且躲藏的人是可以換地方的,所以他必須要讓其他人提醒他方向。
之芙忽然心生一計,決定吓這個老古闆一跳,輕手輕腳地站在了黎夜後面,等他要提示的時候,再吓他一跳,把他的冰山面具吓到!
果然,她屏氣凝神地等了幾秒,黎夜開口了:“拍手。”
話音未落,同時從幾個方向傳來了拍手的聲音。
等到其他聲音停止,黎夜正在辨認方向的時候,之芙突然伸出手,在黎夜的耳邊合攏——
“啪!”
與此同時,她向前一步,猛地撲倒了當“鬼”的黎夜,倒反天罡地把高大的“鬼”撲到門闆上,笑着道:
“驚喜!”
喜不喜不知道,反正看黎夜的表情是挺驚訝的。他一隻手反手抓住了之芙的手,另一隻手就要去揭開布條,卻忽然被按住了手腕。
“别生氣了,讓你抓到一次,我們扯平了,好不好?”
黎夜自上而下地望着她。女孩兒雙手按在他的胸口,大概因為他太高,微微踮起腳尖,擡着一張小巧白皙的臉,挂着盈盈的笑,她幹了那麼可惡的惡作劇,卻因為這個笑,讓人生不起氣來。
她強吻他,又吓了他,黎夜不想那麼快原諒她,那太輕縱,好似顯得他多沒底線一樣。他微微偏過頭去,沒搭話。
但不多時,胸前的手移上來,捧小狗臉似地捧住他的臉,搖了搖,一疊聲地追問:“我都讓你抓到了,好不好?好不好?”
黎夜完全是被迫看向她。真奇怪,她那雙細白的胳膊怎麼能這麼有力氣,他完全掙脫不開,讓他感覺在她眼裡他像個任她揉捏的小動物。
他的視線順着胳膊往下,瞧見流暢的肩線,少女的臂膀線條優美得像是遠山,再往下是一節腰線,拉得細長柔韌,美麗至極,幾乎讓人不知道視線往哪裡放好——真是……成何體統。
黎夜花了點力氣,念着“非禮勿視”才把自己的視線從女孩身上撕下來,然而對方非但不領情,還掐着他的臉,不斷追問:“好不好?好不好?”
“……”黎夜閉了閉眼,“好。”
之芙這才稍感滿意地點頭。
黎夜好不容易解救了自己的臉,側過頭去時耳根已經紅透了:“你先……下去。”
之芙“啊”了一聲,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壓着黎夜了,她稍微退開了一點,就見黎夜站直了身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臉都已經紅透了,但忽然頓了頓,看向了之芙。
之芙:?
不知道怎麼回事,黎夜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難看。
她下意識看向黎夜頭頂上那個鮮紅的進度條,虛空中隻聽得“叮咚”一聲,進度條,就這麼在之芙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掉了一截。
之芙:???
不是說“好”嗎?好感度還能掉?
之芙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隻見黎夜揉着手腕,仿佛不經意般問:
“我昨天晚上看到你和時雨擁抱。”
“所以?”這跟掉好感度有什麼關系嗎?”
黎夜頓了頓:
“你……對所有人都這麼熱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