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任昭遠沒和譚铮說過。
譚許清剛來的時候有次趙原青看到譚铮在樓下等他,之後趙原青一直堵在設計園外等他出來,他着急參展,也一時心煩存着想讓趙原青放手的心思,在趙原青猜度他和譚铮的關系時沒反駁。
這兩天他回想譚铮說的話,根據自己從朋友那裡得來的信息估算着向前推時間,趙原青開始動手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之前譚铮說趙原青是為了和他算之前項目上産生的舊賬的話其實可信度不高,這件事怎麼繞都不可能繞開任昭遠。
任昭遠從知道開始就打算要和趙原青談,不過一直沒聯系他。
馬上就是康家小兒子、康佑幺弟的婚禮,康母是珠寶品牌的貴賓,和任昭遠熟悉,請帖早早就送到設計園去了。
這樣的場合,說是婚宴,實際和一場大型商業酒會差不多,請帖廣發,各路人馬齊聚。就康家的地位和影響力,S城商圈有頭有臉的都會到場,大家借此結人脈、拉關系,趙原青不會不去。
見面後,趙原青會主動找他。
談判就是心理戰,方方面面都是門道,每一處不起眼的點都是駱駝身上的稻草,想要赢,那每一分可以占據上風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這個道理,還是從前趙原青教他的,現在居然會反過來用在趙原青身上。
為了......譚铮?
不,任昭遠想,是為他自己。
譚铮電話過來的時候任昭遠剛和姚啟明把喝醉的趙琛弄到房間。
喝成爛泥的人雖然難弄,姚啟明體格壯一個人也能解決,但他太粗魯了,之前一次鄭和醉了姚啟明一隻胳膊勒着往回拖,沒到房間就折騰吐了兩回。
這次姚啟明剛動手,佟州就嚷嚷着讓刑義快去幫忙别把他新地毯毀了,刑義忙着照顧他沒動,任昭遠被佟州吵得耳朵疼,趕緊把趙琛從姚啟明手裡救了下來。
趙琛喝醉了話多得要命,姚啟明問他還能叽裡咕噜地答。
把人扔在床上姚啟明就打着呵欠走了,趙琛橫躺在床上,衣服鞋都沒脫,被子在身下壓着。
任昭遠打開櫥櫃,準備找出備用的被子給他蓋上。
剛拿出被子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振動,到床邊時已經振了一會兒,任昭遠空出手就接通了,結果聽筒裡好幾秒都沒聲音。
“譚铮?”任昭遠把手機從耳旁拿開看屏幕确認在通話中,“聽不見嗎?”
“......聽得見。”
任昭遠一手拿手機一手把被子展開直接蓋到趙琛身上:“嗯,怎麼了?”
“明天康家的婚宴,想問你從家裡還是設計園出發,接你一起過去。”
“不用了,我沒在市裡,明天自己過去就好。”
聽筒裡又是一陣安靜。
任昭遠疑惑地看了看滿格的手機信号,剛想再問,床上的趙琛翻身裹緊了被子。
把趙琛送回來時聽他嘟囔了一路,任昭遠已經免疫了,自動屏蔽,剛剛接通電話之後也沒在意,但趙琛其實一直沒消停。
任昭遠垂眼看着還在含混念叨“都給你”的醉鬼,沒解釋:“沒其他事的話,明天見。”
“......明天見。”
任昭遠要挂電話,譚铮又急急喊他“昭遠哥”。
“嗯。”
“你身邊......有人嗎?”
任昭遠說:“有。”
隔了幾秒譚铮才開口:“我可以問問是誰嗎?”
任昭遠擡頭看向窗外的花燈,沉默幾秒,最終還是說:“趙琛,一個朋友,喝醉了。”
“......哦。”
任昭遠關了燈和房間門向外走,被誤解的零星不悅和借此讓譚铮退縮的想法都散了,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麼,聽着手機裡傳來的這聲幹巴巴的“哦”沒說話。
又是好一會兒,任昭遠想說挂斷,譚铮那邊卻忽然提高了聲音:“你喝酒了?”
乍沉乍起的,全沒有姚啟明談論起時話裡的樣子。任昭遠唇角不自覺彎了幾分,回手關上自己房門調侃:“譚總反應是不是太快了。”
譚铮顧不上和他開玩笑:“胃疼了?帶藥了嗎?”
“沒有,”任昭遠說,“就一杯,沒事。”
“不嚴重也要吃藥,你别老忍着不在意。”
“真的沒疼,”任昭遠無奈道,“我這麼沒信譽嗎?”
“這件事上,确實不怎麼有。”譚铮短暫一停頓,語氣又認真幾分,“醫生說了你要戒煙酒,沒養好之前就先不要碰了,現在這麼嚴重就是因為最開始沒管它,以後......”
被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人追着長篇大論實在太新鮮了。
“譚铮,”任昭遠安靜聽他說完,沒忍住笑了聲,“你是在教育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