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城大街小巷挂滿了镌刻陣法的燈籠,夜晚行走也不見昏暗。
郁之虞穿過重重人群,九味被他提前收入了靈獸袋,身後的郁念起磕磕絆絆地墜在後面。
有人送來了鮮花與香囊,郁之虞看着對方含羞帶怯的神情,他低頭看着那些物品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日是乞巧節。
郁沈常年不在家,小時候的郁之虞還曾聽上一個管家說過,他的父母便是在多年前的某一個乞巧節定了終身。
乞巧節給異性送禮的含義,郁之虞還是清楚的,他搖頭拒絕了這個并非月華城中人的生面孔,道:“我修無情道。”
對方聽後當即緻歉,怎麼也沒想到被同伴慫恿着來送禮的會是修無情道之人,頓時與同伴溜得飛快。
“哥哥!”來慢一步的郁念起臉色有些白,但在紅色燈籠的映照下并不明顯,他向郁之虞确認:“哥哥修的無情道?”
這不是什麼需要隐瞞的事,郁之虞應聲,側頭看過去:“對。”郁念起的臉色不太對,笑得沒之前那麼暖融融了。
他略一思索,猜測對方可能是不想修無情道,于是道:“劍派并未強制,你想練什麼劍氣、悟什麼劍意、尋什麼劍心都可以。”
清冷的俊秀青年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郁念起看着對方無波無痕的琉璃瞳裡映出的自己,有些狼狽,有些不像本來的自己。
郁念起慌忙低頭,兩側垂下的黑發遮住了眼,也遮住了他的情緒:“……那、那就好。”
郁念起是個合格的挂件,跟在郁之虞身邊時不争不搶不吵不鬧,他便多解釋了一句:“我的情況最适合無情道。你可按心意選未來的劍道,不必與我一緻。”
回去的路越發安靜,與周圍熱鬧的商販行人完全不一樣,郁家兩兄弟像是行走在另外的世界,寂靜無聲,與世俗絕緣。
從郁家正門進去,一直走便是主院,主院的旁邊便是郁念起居住的梨香院,郁之虞的月華院則要更加靠裡一些。
兩人走至抄手遊廊,郁之虞停了停腳步,“回去吧。”然後不再管郁念起,擡腳往月華院走。
青昳說他說話總像命令,後面帶個語氣詞會顯得平易近人些。郁之虞未看郁念起的神色,卻也知道此話定是不錯的。
回到月華院,結界落下後郁之虞便将九味放了出來。
九味還有些怕生,在原地警惕地敲了許久,得到郁之虞的允許後才擡腳小心翼翼地往屋内去。
夜間太晚的時候郁之虞不會練劍,總是雙腿盤起在床上打坐修煉,劍術得每日精進,修為也得一日不落。
閉上眼後的郁之虞并未關注九味去了何處,左右它也出不了結界,隻能在月華院内活動,他又有主仆契約随時可查看九味的動向。
直到察覺被靠近,郁之虞睜眼看了近在咫尺的九味一眼,它将下巴擱在床榻邊緣,兩爪輕輕攀在邊上,眨着金紅異瞳,靜靜盯着自己。
郁之虞問:“做什麼?”
九味還不到可以說話的階段,它張張嘴,隻在喉間發出嘤嘤聲,委屈通過契約感應傳至郁之虞那端。
郁之虞不通獸語,也理解不了九味的想法。想到它目前的妖獸之身,猜它也許餓了,但他此前從未養過寵物,靈獸丹更是沒有,連手裡的靈獸袋都是拍賣行給的。
——對實力強橫的劍修而言契約獸确實等同于寵物。
他将一道劍符打出,不多時便有靈獸丹送至院門外。
郁之虞伸手,院外靈獸丹穿過打開一條縫的院門,穿過防止打擾的結界,穩穩到了他手裡。
喂九味吃了靈獸丹後,郁之虞讓九味不要打擾他,便再次閉上眼,不再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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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祖歸宗儀式的流水席總有盡時,郁之虞又在院内練了兩日的劍後,終于等到了離開這裡回劍派的日子。
确認拍賣行新的靈茶靈酒和九味用得上的靈獸丹都已備至妥當,郁之虞走出院門,看見早早等在外邊的郁念起。
兩日未見,少年看上去沒什麼區别,隻是小聲地說兩日不見有點想念哥哥了。
明明也就認識幾天,卻意外的有些粘人。
聽聞郁念起拒絕了郁沈派人護送其前往昆侖劍派的安排,說要與哥哥同去。
郁之虞本沒什麼意見,隻是上路之時才想起對方隻是個練氣大圓滿修為,即使禦劍飛行,隻能使用法器的郁念起定然速度很慢。
他抿了抿唇,并未察覺自己臉上竟有些不虞之色。
郁念起見得此神色,眼巴巴地看着對方沉默,磨蹭了一小會兒方道:“要不我還是同父親說讓人護送我前去吧,以免耽誤哥哥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