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的青龍睜眼,深青色豎瞳裡映着迷惘:“……?”
郁之虞道:“說話。”
豎瞳裡的迷惘轉為委屈,尾巴徹底纏繞住郁之虞,被後者一點點掰開,“我不想說第三遍。”
作為最了解郁之虞的人,青昳陡然清醒過來,他将長長的龍身往後藏了藏,尾巴卻不肯松開郁之虞,一點點被掰開就再一點點纏緊,腦袋也偏要湊到郁之虞手下,即使自己的龍角被郁之虞抓在手裡,體魄強橫的劍修将那龍角抓得有輕微痛感。
三年未見,青昳的修為從金丹初期升至金丹中期巅峰,這個速度說不上緩慢,但以郁之虞對青昳的了解,這不該是青昳正常的修煉速度。
跟龍形青昳講不通,郁之虞命令他:“換回人形。”見這青龍沒有變身迹象,又道,“否則,我便走了。”
難得來見他,為何要這樣兇?青昳委屈加倍,卻乖乖化為人形。
雲霧散過,郁之虞記憶裡的俊逸青年落地瞬間便攬住郁之虞,他将腦袋擱在後者肩上輕輕蹭過,喟歎一聲:“阿虞……”
曾被龍身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塔壁顯露出來,郁之虞隻一晃眼,便看見了其上滿滿的刻字,全是“阿虞”。
青芙帶來的宗主之言裡那句“為情所困求而不得”輕輕敲擊着郁之虞,原來這話是說給他聽的,而不是說給青昳。
可他着實不明白,他們明明有着多年竹馬情,青昳到底是何時将這情誼變了質的?
《戀愛小妙招》說,戀愛使人盲目,也會使付出感情更多的那一方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所以青昳才總是情緒不穩到哭嗎?
郁之虞對好感卷軸的研究并不深,若他能看見自己對他人的好感,或許能看見他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低好感。
如果他還能看見自己對自己的好感,想來是一百滿值。
他往前追述,青昳這變質的感情是從他主修無情道并結丹之後開始的?
郁之虞知道他其實也不夠道德,他在不清楚青昳感情的情況下,按照《戀愛小妙招》的辦法,将他們一步步攥到手裡,将之變得足夠聽話,乃至變為自己的助益。
比如現在,郁之虞将從郁念起那學來的手段用到青昳身上,他回抱着青昳,輕聲喚他:“阿昳,我在。”
青昳擁着郁之虞,感受着後者幾近回應的聲音,剛稍稍安心幾分,卻又嗅到了不太對的味道。
阿虞身上,有不屬于阿虞也不屬于他的味道……
尋常情況下,郁之虞身上不會沾染到他人的味道,除非……有人與郁之虞特别親密過……
至于如何親密,青昳根本不敢想。他的手不自覺收緊,到底是誰偷偷沾染了他的阿虞?!
阿虞,阿虞,明明是他的阿虞,他守了那麼多年,明明是他的……
占有他,獨享他,将阿虞藏起來,再也不讓任何人看見,也不讓任何人靠近……
無數念頭在青昳腦中過了一遍,最後化為最簡單的——
他不舍得。
而且也打不過。
他喜歡的便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月亮,他不想、也不願将清冷的天上月拉入泥濘。但他也擁有着陰暗乃至自私的想法,他想讓阿虞染上他的顔色。
有淚悄無聲息地落下,郁之虞對他人在他肩上和脖頸處落淚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放在青昳背上的手輕輕拍着,如哄郁念起那種小孩一般哄着青昳,“阿昳,為什麼哭?”
聲音不算溫柔,但這已經是他最緩和的語氣。
“阿虞……”青昳的聲音裡帶着很明顯的哭意,他聲聲低泣,“是誰?你同誰在一起了?”他将靠近郁之虞的那些人挨個兒過了一遍,覺得每一個人都很有嫌疑。
什麼?郁之虞沒太聽明白青昳的意思,他道:“我沒同誰在一起。”
青昳:“我已經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不屬于你的味道。”
郁之虞并未聞到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他擡手聞了聞衣袖,他随時都很注意使用淨塵術,應當不會沾染什麼奇怪的味道才對。
“是那隻寵物、你弟弟,還是合歡宗的那個少主?”青昳一個個地往下猜,“或者,是你那位看似難以接近的師尊?”
越說越難受,眼底透出極其強烈的負面情緒。
青昳的身上迸發出強烈殺意,郁之虞總覺得他隻要說出一個名字,青昳就會立即沖過去将那人給殺掉。
郁之虞沉默片刻,重新拍着青昳的背,安撫他:“沒有誰,阿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