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玉的身體上空,魂魄慢慢離散,竟然越飛越遠……鳳桐向上一望,刹那間心神不穩,他抱起她轉身欲走,溫玉持劍攔住:“鳳君可是要違抗天規?”
鳳桐嘴唇因染了血而殷紅,冷笑道:“你既說她日日同我厮混一處,行苟之事——我帶走自己的人,還需過問你嗎?”
溫玉持着華蓉劍,劍指他的胸膛。
“鳳君或可走,罪婦決不可走。”
眼見空中的魂魄越飄越淡,隻見鳳桐忽然伸出手,手上一座琉璃寶塔露出輪廓,天地間一片黑暗,狂風呼嘯間,空中慢慢顯出一座無比大的巨塔,越長越高,呼呼生風,四周的空氣越發寒涼,漸漸地,竟飄起了濃密的雪花——
禦文面色急變:“不好,昊天塔!”
衆仙立即合力來擋,卻擋不住那塔越長越大,可吞天地,萬物被狂風捉弄,東倒西歪,馬上就要被吸進塔去。
鳳桐立在塔前,眉間滿是戾氣:“爾等大可去花界青瓦洞找我,本君候着諸位大駕光臨。”
“啊!”
十餘個小仙已被昊天塔吸進腹中,瞬間化為血水,幾棵大樹連根拔起,飛沙走石之際,衆人閉起眼睛,隻有用盡全力抵擋,待到眼睛張開,塔也沒了,風也熄了,哪還有鳳桐和涼玉的影子?
赴宴變成血光之災,衆仙連忙連滾帶爬地踏上雲返回天宮。
疏風怔怔地蹲下來,撿起腳邊一塊亮晶晶的東西——
正是少女溫熱的額上,那塊粲然生輝的月石。
“疏風仙友真有趣。”
他默默将那月石緊緊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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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的魂魄四散,在天幕上飄飛,不知是真是幻,她感受到自己被一個溫熱的懷抱裹着,漫漫地向上升騰。
“鳳君,是你嗎?”
她拿殘存的元神盡力靠近他。
他忍住劇痛體會她微弱的存在,冷汗涔涔而下。
“鳳君,你好像傷得很重。”
“别說話。”
“我們去哪?”
“回家。”
“哪裡是家?”
“青瓦洞。”
“我快死了。”
“不會的。”
“為什麼?”
“絕不會。”
她想到了錯信的那些人,虛僞的面容,事到如今,她已經分不清哪一些是面具。
她很累,太不甘心,瀕死這個過程卻實在太痛,扛不下去。
她最後向鳳桐傳音:“對不起。”
他沉默了片刻,步履所行之處拖出一片長長的血迹,有的是她的,有的是他的。他分不清到底是她死還是他死了。
他不住地将自己的修為渡給她,隻為換她魂魄還聚集的片刻。
“休想。”
休想離開。
當日母親将她托付給玉郎,同時也托付給了鳳桐。那時重華夫人對他說:“玉郎是涼玉的老師,鳳君才是涼玉的親人。”
而他聞言跪了下去:“鳳桐多謝重華夫人。”
小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母親拜托鳳君,鳳君卻要下跪。
長大以後才明白,住在花界青瓦洞,作為涼玉親人的鳳君,倘若誰想要他性命,必然要先過重華夫人這一關,過未來的花神涼玉這一關。
原來涼玉和鳳君是互相保護的關系,他保護她,她也保護着他。
隻是她明白得太晚。
涼玉用唾手可得的權位和虛名保護着鳳桐,而鳳桐,鳳桐從來都是用生命保護着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