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願意,現在停止還來得及。”
早就知道她心裡還是在意,盡管臉上看不出端倪。
她微微擡起眼,半晌,靜靜道:“我不會半途而廢。”
他颔首,不再開口,轉而望向窗戶。風吹起竹葉,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伴随着那閃半掩的窗口裡,傳來的若有若無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和喘息。
涼玉覺得自己的雙足仿佛在地上生了根,變成一株不會思考的植物,她的喉頭發緊,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不能呼吸,痛覺一波一波地侵襲她的心口,慢慢地,竟然有些麻木了。
這是她一手策劃,一手安排。他把她推進深淵,她必定要讓他同樣付出代價。此時此刻,她有種奇妙的感覺——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會被他牽扯疼痛,聽着這萎靡的樂曲,竟然感到有幾分索然無味。他再也不是天邊那一朵雲霞,而是她腳邊的塵埃,與其他的塵埃并沒有什麼不同。
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哀而迷茫的笑。
鳳君靜靜看向遠方,将她一拉:“快走,溫玉到了。”他帶着她的腰,落在青松頂上一處細小的枝幹,他罩了一個仙障,将二人的氣息蓋住。謹君府的一片竹林,就在他們腳下,房子成了小小的一團,她驚訝地回頭望他:“鳳君!”
“别急。”他緩聲寬慰,眼裡帶笑,“再等片刻。”
溫玉一襲妃色的裙擺,宛若一朵嬌豔的牡丹,開在他們腳下,她拖着層層疊疊的衣裙,越走越慢,最後站定在那扇窗前。
涼玉動了動身子,想看看她臉上的神色,被他一把摟緊:“别亂動,小心被發現。”她立即吓得渾身僵硬,隻是緊緊盯着下面,壓低聲音:“既然危險,何必久留?”
他在她耳邊輕笑:“你不是喜歡看捉奸麼?那我們就看一會兒。”
她無言以對,靠在他懷裡,臉噗地紅了。
溫玉站在窗前,不聲不響,隻默默聽着,宛如一座雕塑。忽然間裡頭的叫聲大了起來,窗戶忽然被開了半截,露出半張沾着發絲的白皙的臉,眼睛半閉,眉毛還緊緊蹙着,似難受又似快活的模樣。
溫玉伸出手,扶住了窗棂。那張臉距她隻有半米不到,偶然睜開眼睛,恰與她四目相對。
“啊!”屋裡驟然響起一聲尖叫,然後是東西翻倒的聲音。溫玉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流觞披了一件單衣,赤着腳便跑了出來,跪倒在她腳邊,瑟瑟發抖。
“殿下……殿下……殿下聽我解釋……”流觞抖得厲害,牙齒打顫,語不成句。
“不用解釋。”溫玉依舊是柔柔弱弱的的聲音,流觞聽起來卻如陰森森的嘲笑,“我看你們都很快活。”
流觞的眼淚滿臉都是,忽然開始在身上亂摸起來,“不是殿下、殿下叫我來這兒的嗎,我、我一到後廳,北辰上仙便從背後抱住我,我還以為、還以為……”
越說聲音越小。
她的确是貪功,接了令牌後,誰也沒告訴,獨自前來。誰知道一來便遇上季北辰如此模樣……她的确傾慕季北辰,可前有涼玉,後有溫玉,她隻敢遠觀,不敢觊觎。誰知今天,平素清冷地令人不敢染指的少年粗暴地将她壓在塌上,滿頭是汗,擺明了要同她歡好。
他臉色潮紅,仿佛有些神志不清。
她心裡一時僥幸,想抓住這個機會:早就受夠了溫玉的多疑,倘若能依靠季北辰,成了他的女人,日子未必比現在更壞……可誰知這個時候,卻讓溫玉撞了個正着!
她瞪大眼睛,忽然發起狂來:“令牌呢?令牌呢?我放在裡衣裡的,怎麼找不到了……”擡眼看見溫玉正陰陰地注視着她,吓得慢慢放下手去,頹然癱倒在地上。
涼玉微斂雙目。令牌是她親自打磨,一筆一劃書寫,流觞前腳拿着令牌進了謹君府,後腳她就讓鳳君攪了一陣風,把她脫下來的裡衣裡裝的令牌吹到了地上,吹進了後廳的櫃子後面。
無論如何,這塊令牌是絕對不會讓溫玉看到的。
“殿下……殿下相信我……我确實拿了令牌才進的門,門口侍衛可以作證……”流觞哭着辯解,頭發半垂,遮住了臉,卻沒注意衣襟滑落,香肩半露,露出了肩頭大片暧昧的紅痕。
“本殿沒有給你發過令牌。你手上的令牌,又安知不是你自己僞造的?騙過謹君府的人開了門,你知道騙不過本殿,便佯裝丢失,毀滅證據。”溫玉說着,竟然輕輕笑了起來,笑聲陰恻恻的,使人聞之膽寒。
“沒有,絕對沒有!殿下,我……”
後廳的門打開,季北辰隻穿着中衣,發髻有些淩亂,白皙的面容還殘存着歡愛留下的潮紅,他拿手扶着門,有些失态地看過來。
“上仙!上仙!”流觞如得大赦,膝行過來,抱住他的腿,哭得梨花帶雨,“若非上仙主動,我、我也不會一時糊塗……”
季北辰為人冷淡,但頗有君子之風,她不信他會棄她于不顧,畢竟,于情于理都是他占了便宜!
季北辰低下頭去,怔怔地望着腳邊的女子,他的眸子閃了閃,擡眼定定地望着溫玉,眼裡滿含了懊悔和痛苦:“溫玉,我……”
“北辰若是喜歡她,收了便是,不用跟我解釋。本殿約了五鬥星君議事,先去了。”溫玉的笑容溫婉,語氣平靜,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