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陳玄都以為這下方旬陽是兇多吉少了,那寒光閃閃的劍已近在咫尺。
但江羽的劍尖目标的并不是方旬陽的脖子,而是他耳後的一小塊皮膚。
劍光如電,一閃即逝,隻聽得“嗤”的一聲輕響,方旬陽的耳後頓時裂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鮮血順着方旬陽的脖頸下淌,但令在場人大吃一驚的是,方旬陽的耳後傷口裡,有一個碩大的黑色蟲子正蠕動着身軀。
江羽直接用手把蟲子捏了出來,這下方旬陽這個玩具的瑕疵才被找完,江羽低頭打量着手中的長蟲,然後張開嘴,牙齒閃過電光,他似乎想把蟲子一口吞掉。
“哎!蕭北溟快阻止他,那個蟲子給我留活的!”
陳玄時刻關注着這邊的情況,蕭北溟見無法靠近江羽,也沒再輕易出手,以免徒增無謂的消耗。但眼看這小孩都要吃蟲子了,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蕭北溟在地面張開翅膀,沒有起飛,而是緩緩向江羽走去。
當擁有翅膀的鳥兒在你周遭翺翔時,那份占為己有的渴望油然而生,于是你會選擇剪斷它的雙翼,剝奪它的自由,迫使它成為你獨有的囚徒。
然而,當這隻擁有翅膀的鳥沒有選擇展翅逃離,而是放棄了天空,放棄了自由,主動選擇靠近你,你心中的滿足感将遠超于任何強迫之下的留駐。
江羽的注意力瞬間被蕭北溟吸引,将手中的蟲子扔到一旁,歪着頭看着蕭北溟。
月光和電光交織從側面灑落,江羽那因靜電而微微炸起的頭發映照的格外明顯。
這歪頭的模樣,加上這炸起的頭發,還真像一隻炸毛貓。蕭北溟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笑意,他微微揚起嘴角朝江羽笑了笑。
江羽看着他笑起來的臉頰,這個玩具是他見到的最好看的玩具。
在月光的輕撫下,江羽緩緩擡起雙手,指尖掠過涼風,想觸碰蕭北溟那雙灰綠色的眼睛。蕭北溟閉上眼,手指僅輕輕觸碰到了他的眼皮。
江羽的雙手環過蕭北溟的脖頸,手指搭在他的肩胛上,随即,江羽以一種近乎本能的、無言的信任與依賴,雙腿自然而然地環繞上蕭北溟的腰間,緊緊相擁。
江羽的姿勢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他悄悄将腦袋埋進了蕭北溟堅實的頸窩,聞着他肩膀處傳來的鐵鏽味,蕭北溟的氣息包裹着他,江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沉醉。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耳邊是蕭北溟平穩有力的心跳聲,跟随着節奏,他陷入沉睡。
時間仿佛凝固住,隻留下兩個跳動的心髒,交織在一起,和諧而強烈。
空中盤桓的陰雷逐漸消散,月光重新灑落下來,這片空地再度籠罩在一片柔和而明亮的清輝之中,恢複了它最初的甯靜。
陳玄見江羽随手将蠱蟲扔在地上,心中一動,他趁着衆人不注意,偷偷靠近,将蠱蟲裝進随身攜帶的小玻璃瓶中。
陳玄出門時,身上會裝很多個瓶子,用來收藏路上遇到的各種珍稀藥材。
收好蠱蟲後,陳玄順便看了看昏倒在一旁的方旬陽,這才擡頭,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旁若無人地抱在了一起。
“原來這恐怖的人類就是慈母?想不到蕭北溟居然好這口……”
……
江羽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最後感覺特别餓,他甚至覺得自己能一口氣吃掉兩頭牛,江羽就這麼硬生生餓醒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當他睜開眼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他已經習慣了,也就沒有多緊張。
江羽發現自己身上的傷都被妥善處理好了,身上有些疼,但比他預想的要好很多,起碼人還活着。
這個房間裡種着很多奇形怪狀的植物,或高聳入頂,或低矮匍匐。江羽的目光在這些植物間遊走,最後停在房間角落裡的綠蘿和吊蘭上,它們正沿着牆壁和書架攀爬。
他撐起身才發現,床的另一側有一坨黑色的東西。
“小黑?”
黑蛇睜開灰綠色的眼睛,擡頭與江羽對視,江羽這才看到小黑身上居然纏繞着繃帶。
“你怎麼受傷了?”
江羽立刻緊張起來,有些寵物蛇如果不細心養的話,很容易把蛇養死,他擡起雙指想調動靈氣畫一張治愈符給小黑。
小黑尾巴擡起,纏住了江羽的雙指,打斷了他消耗靈氣的行為。
這時房門打開,陳玄推門進入,“飯做好了,你……”
下一秒,砰的一聲,房門被關上。
江羽:“……”
蕭北溟:“……”
陳玄靠在窗台邊,雙手抱胸打量着床上的一人一蛇,江羽小心翼翼地将小黑纏繞在脖子上,避開了它的傷口處。
陳玄不好意思道:“我剛剛真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兩個的。”
不得不說,或許是因為江羽當前身體狀況仍然很虛弱,江羽此時展現出來的氣場,跟那晚完全不同,可能是第一印象的緣故,陳玄仍對江羽抱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
江羽不知道他說的打擾,是指打擾什麼,他擡手撫摸了一下小黑完好的皮膚,問陳玄:“你是誰?這裡是哪兒?”
陳玄道:“我叫陳玄,是蕭北溟的老朋友,這裡是我的住處,你放心休息就行。”
江羽打量了一下陳玄,陳玄的氣質與方旬陽很像,給人的都是溫文爾雅的感覺。但不同的是方旬陽時常會流露出一種悲憫之情,可能與他的過去有關,他很像一位沉浸于曆史滄桑的書生,時不時散發着對過往變遷的沉重與哀愁。
而陳玄的溫柔之中透露着一種精明幹練,他的笑容裡藏着深邃的算計,但這并不讓人感到反感,反而是增添了他的個人魅力。
江羽這才發現自己昏睡了二十多個小時,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他問道:“發生了什麼?方旬陽呢?”
陳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記得了?你現在還能回憶起什麼?”
江羽沉思片刻,才講述了在陶村發生的事情。
“最後隻能記起我被陶村的村民圍困,然後我嘗試用雷劈他們,再後面就不記得了……”
陳玄聽完後目瞪口呆:“你是說,你被村民包圍後,想借用陰雷一下子劈中所有人,就把陰雷通過劍導入自己身體,然後用靈氣控制陰雷?那空中那麼大的孫悟空是怎麼回事?”
江羽不好意思道:“這個陰雷到我體内後,能量太大了,我有點控制不好,我比較擅長畫畫,然後就把體内的陰雷想象成顔料,才能勉強控制部分陰雷。”
陳玄恍然,又問:“那為什麼畫個孫悟空在天上?”
江羽解釋道:“當時我沒想太多,隻記得剛剛看了一場婺劇,恰好想起來孫悟空,變成三頭六臂可以分成三個角度,這樣操縱的時間能少一點,不然我可能堅持不住把陰雷掄一圈那麼久。”
陳玄點頭,原來天上那個不是為了裝逼才搞出來的,不過畫一個這麼大的東西放在半空,不管攻擊力怎麼樣,光這氣勢就能吓退一半的人了,“其他的事情等會再說吧,飯做好了,你是在房間吃還是到外面?”
“到外面吧。”江羽雖然感覺身上還有些不舒服,但已經躺太久了,他也想出去活動一下。
江羽帶着脖子上的小黑,跟着陳玄來到院子裡。
這宅院位于春江市的偏僻處,小院四周,圍着一圈竹籬笆,籬笆上纏繞着野生的牽牛花。
院内,有幾條青磚鋪成的小徑,小徑兩旁是兩個小菜園,綠意盎然,但裡面種的菜,江羽都沒有見過,那些似乎不是普通的蔬菜。菜園旁還有一口井,井邊放着一個木桶和長長的井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