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鳳梅沒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每天練習過後,額外增加了按摩的時間來緩解身體的疲憊。
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有一天,在表演的關鍵時刻,她的膝蓋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嚴重影響了她的步子的跨度,這導緻她在舞台上走位時,一下子與台上其他的表演者直接撞在了一起。
表演緊急中斷,劇院迅速更換了其他的曲目,而唐鳳梅也被送往了醫院。
這次,醫生神色凝重地告訴她:“你不能再繼續表演了,你的身體承受不了了。”
唐鳳梅聞言,這才慌了神,道:“醫生,錢不是問題,我表演這麼多年,錢早就賺夠了,不管是什麼手術,隻要我還能留在舞台上,我都能做。”
醫生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檢查報告,直視唐鳳梅:“手術是必須要做的,但做好之後,你不能再繼續從事這一行了,否則你以後可能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唐鳳梅真切地感受到了絕望,若是不讓她表演,她以後還能做什麼?
她自蹒跚學步起,就拿起了花槍,從能流暢說話開始,就學起了唱戲。現在她還不到三十歲,竟然告訴她,不能再繼續這一行了,這讓她怎麼接受?
手術結束後,唐鳳梅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病房的天花闆。
她沒有把這事告訴唐然,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得請假先養養傷,唐然也沒多想,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
一個月後,唐鳳梅辦理了出院手續,她的腿還打着石膏,醫生叮囑她要按時來醫院複查。
唐鳳梅把拐杖靠在公園的長椅旁,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看着湖面發呆,心中滿是迷茫。一想到自己今後無法再登台唱戲,其他的領域自己又不會,她還能做什麼呢?是不是死了才會變得輕松一點?
她這時又想起了唐然,唐然從小就很黏着自己,哪怕她不能當戲曲演員,從事的行業也與自己相關,如果自己死了,唐然一定會很難過。
唐鳳梅坐了很久,甚至覺得就這麼坐着,比排練還要累。
天暗了下來,她起身後先是踉跄了一下,扶着公園的長椅穩住身形,她看着自己的雙腿,沉默了良久,才起身離開公園。
唐鳳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夜風吹得她的發絲都亂了。
街道上的人很少,這時前面一盞昏黃的路燈下,有一個老人正低着頭坐在小馬紮上,老人戴着破舊的帽子和圍巾,他前面簡陋的攤位上,放着一個簽筒,簽筒裡有很多簽子。
老人身旁的布幔上,用略顯斑駁的墨迹寫着“相面算命”、“知名改運”、“趨吉避兇”等字樣。
唐鳳梅不信這些,準備繞道繼續走。
這時老人說話了:“姑娘,可願來算上一卦?不準不要錢。說不定,這一卦,能幫你解決你現在的煩惱。”
唐鳳梅在聽到“不準不要錢”幾個字的時候,并沒有多少波瀾。
想想也知道,一些坑蒙拐騙的算命先生,慣會用些模棱兩可的籠統字眼來忽悠他人,無論任何人的命運,套在那些說辭中都好使。
但當她聽到最後一句時,猛然轉頭看向老人,老人此刻并沒有擡起頭,帽檐遮擋了老人的表情,唐鳳梅猶豫了。
猶豫意味着動搖,這就是一切事端的開始。
渴望留在舞台的想法戰勝了理智,唐鳳梅心想,哪怕隻是一場騙局,花錢能買個心裡安慰也是好的。
唐鳳梅撐着拐杖,單腿立在老人面前,她俯視着老人的攤位。
還沒說話,老人就從腰間取下三枚銅錢,銅錢泛着古樸的光澤,他道:“集中精力默想,再将這三枚銅錢抛擲六次。”
唐鳳梅照做,心裡想着這一個月來自己生活的劇變,她單手将銅錢抛向地面,聽那清脆的聲響回蕩,如此往複,直至六次抛擲完畢。
卦象已出,老人凝視着最後的三枚銅錢,擡手摸了摸胡子,語氣有些沉重:“坎為水,卦象化回頭克,主兇。官鬼持世,疾病纏身、苦惱非常、災難臨身之象,為不吉。水洊至,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
唐鳳梅沒明白其中的意思,隻聽出來兇和不吉的字眼。
老人解釋道:“水,是水淹滅之意,主兇象,困難已到來了,此時正在掙紮中,随時會被湮滅而破散,但尚有轉機,需尋找貴人才會有轉機。病重宜速治,否則難救。改行不易,開業不利。”
唐鳳梅聽着老人的解讀,那些卦象精準無誤地映照了她近期的種種遭遇,甚至連改行和開業的說法都很有可能預示了自己未來的道路,她急切問道:“大師,這怎麼化解?我怎麼才能找到那位貴人?”
老人笑道:“命理雖由天定,然運道卻可憑人為而改。”
老人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回響,仿佛帶着一種超脫世俗的韻律。
唐鳳梅聞言一愣,連忙問:“大師,您這話具體是什麼意思?”
老人微微眯起雙眼,仿佛能洞察人心,“姑娘,你眉宇間透露着淡淡的憂愁,可是在為事業而苦惱?”
唐鳳梅點頭,道:“我是戲曲演員,但是我的腿受傷了,以後無法再登上舞台了。”
老人聞言,語氣中帶了些同情與理解:“命運有時确實愛捉弄人,但我有一個法子,能幫你消除表演時的身體痛處,不過,這些需要你在其他時候承受一些代價,就看你是否願意嘗試了。”
說着,老人從身後鼓鼓囊囊的行囊裡,掏出來一個陶瓷壇子,這壇子上刻滿了奇異的圖案,壇口用一塊厚重的黑布緊緊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