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的時候，俞杉在餐廳做明早要喝的冷萃，衛小枞想到第二天就要上班，焦慮得像臨開學還沒寫暑假作業，他腦内不斷自我批判和開解——

公司裡并沒有怪獸，你在怕什麼？

工作頂多就是個煩人而已。

你隻是合理行使了自己休假的權利。

成年人怎麼能怕上班？

......

而且，他舍不得離開俞杉家。

和俞杉一起的一周，在樓下打了兩次網球，去莊園騎了一次馬，一起看了遍《尋夢環遊記》，還聽了兩節網課。除去衛小枞胡思亂想的陰暗爬行時間，這個年假簡直比去馬代還快活。

上班以後就不方便天天住在俞杉家了，那算怎麼回事呢。

可是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和俞杉在一起，他喜歡俞杉的家裝，喜歡到處都能嗅到俞杉的氣息，在俞杉周圍，他能感到一種少有的平靜和踏實……

但是兩人現在的關系……

衛小枞在客廳一角遠遠望着俞杉。

俞杉一手搭在吧台上，一手提着長頸琺琅壺注水，小臂上是帶着爆發力的線條，手背上是青色的血管......别管咖啡味道怎麼樣，反正姿勢像個大師，而且格外性感。

衛小枞愈發坐立難安，焦躁地走來走去。

若俞杉一開始就是彎的，那麼，在俞杉帶自己踏入他私人領地的第一時間，不，在俞杉對自己笑第二次的時候，衛小枞就敢去生撲他。

然而認識了這麼久，越來越了解俞杉以後......即便發覺俞杉好像不太直了，衛小枞卻越來越沒膽了。

他不想讓俞杉看到自己渾身長刺的樣子，早早回了房間，度過了噩夢連連的一夜。

*

周一，俞杉送衛小枞上班，車停在園區外面。

衛小枞如同被送法場，心情凄涼，琢磨了一路用什麼詞兒來做一個簡單且樂觀的假期總結。

俞杉熄了火，轉頭看一路望着窗外的衛小枞，“晚上來接你？”

衛小枞如聞仙樂、不敢置信，“哥，”

俞杉看着他。

衛小枞理智尚存，調整表情笑到，“我這幾天在你家住得要樂不思蜀了。但是哪能一直在你家賴着啊？”他沒有順杆爬，安守本分到，“我回公寓。”

俞杉沒說話。

“哥，”衛小枞來了個總結緻辭，“謝謝你這幾天的招待！”

“謝謝？”

“嗯！”衛小枞點頭，“我先上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衛小枞有點想逃跑。他想着買個什麼禮物找機會送給俞杉，好作為答謝。

“衛小枞，”俞杉聲音發沉，伸手抓住了衛小枞解安全帶的手腕。

衛小枞一慌，擡頭看俞杉。

“我問你，”俞杉擰着身子湊近，面對面盯着衛小枞，問，“你這個失戀還有多久能好？”

衛小枞鼻腔湧進俞杉洗臉後護膚品的味道，他震驚看着近前俞杉的五官，眉毛的毛流那麼清晰，眉骨到眼眶的輪廓像雕塑一樣，眼睛......衛小枞頭皮一陣發緊，耳朵都被提起來了。

類似的問題俞杉不是第一次問，但他以前不是用這個姿勢問......

“我都等你半年了。”俞杉無視衛小枞的緊張，目光直白、語出驚人。

衛小枞：“！！”

衛小枞神經都短路了。等...等我？半...半年？

“問你話呢。”俞杉一改随和，強勢的像扒了羊皮的狼。

衛小枞被罩在俞杉帶着威壓的氣息裡，像被盯住的獵物一動不敢動，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他目光發空，呆呆看着俞杉的臉，吞了下口水，小聲道：“......快了。”

“快了是什麼時候？”俞杉沒有輕易放過他。

衛小枞嗓子發幹，“下個月小關回國......”

俞杉目光瞬間淩厲。

“......我跟他聊聊，正式做個了斷。”衛小枞頂着巨大的目光壓力說完。

俞杉眯着眼睛審視衛小枞。

“不為别的，就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衛小枞誠實道出打算。這段因缺失了道别而變味的感情，真的該畫上句号了。

俞杉掃過衛小枞戰戰兢兢的樣子，松開衛小枞的手腕，擡手給衛小枞整了整衣領，指節掃過衛小枞的脖頸，衛小枞快窒息了。

“行。”俞杉過了幾秒才答到，轉回身靠在駕駛座，剛剛的強勢已經消失不見，又回到之前的樣子，“那你上去吧。”

衛小枞周身壓力頓消。

見俞杉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姿态放松，側顔帥得衛小枞小心髒怦怦跳。感覺自己又要看失神，趕緊道：“哥，你慢點開車。”

“好。”

*

衛小枞順着園區内上班的人流走，腳步有些虛浮。

俞杉這是什麼意思......等我半年了......

我一共認識他才半年......

難道他從第一次見我就......衛小枞快被自己這個推論吓到喘不過氣來。

我這哪還有心思上班！

王八蛋！你以前不是這個路線啊！！

“枞哥！紅光滿面的，去哪度假了？”到電梯前遇到了同事。

衛小枞慢半拍才找到跟自己搭話的人，你特麼才紅光滿面！老子這是......

他跟人打着哈哈，也不知道自己胡亂說了什麼，一路上了樓，絲毫沒有注意周圍有些奇怪的氛圍。

衛小枞病的時候掉了幾斤，但是最近一周又補上來了，看着确實比生病前氣色還好些。

上午來了就是大例會，衛小枞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坐在角落又開始神遊。

要說看不出俞杉這些天對自己的變化，那他就是純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