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月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走到沉皚旁邊抓着他的衣服搖晃說:“不是?你趕我啊?你是我兄弟還是他是你兄弟啊?嘿喲我這個暴脾氣,氣死了,這可真是小王八菊花堵了,鼈不出個屁啊!”
沉皚不是很想理他。
季山月生氣地在辦公室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最後走到沉皚旁邊踢了踢他的椅子,别扭地問:“媽的,給我整不明白了,為什麼時咎這小子天天在你辦公室啊?你倆啥關系啊?”
時咎早躺在沙發上看書,沒打算理他。
沉皚剜他一眼說:“别鬧。”
“你看我像在鬧嗎?”季山月生氣的臉上硬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難看得像做了個鬼臉。
他又走了一圈,最後還是停在沉皚身邊,用一種非常八卦的語氣說:“我最近聽了可多謠言,說你倆不正當關系,咳咳,雖然大家都知道是舟之覆那鼈孫王八傳的不可信,不正當是不可能的,有關系也是你們的自由,但是爺爺我就是想知道,你倆啥關系啊?”
見沉皚也沒反應,季山月清了清嗓,站直身體說:“這樣吧,你倆給我個準數,要是我能多個嫂子或者哥,我以後不罵時咎了!”
躺在沙發上的時咎不怎麼善良地笑了一聲,開口便嘲諷:“弟弟别問了。”
季山月登時目瞪口呆,僵硬地轉頭看沉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看他那個表情,時咎覺得他是在想他們在一起的關系去了。
沉皚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想多了,朋友。”
“喔,朋友啊。”季山月松了口氣,不對,他突然反應過來,音量立刻提了上來,“時咎你占我便宜是吧?!你這個死小孩,我以為你是舟之覆的人,氣死爺爺了!!”
時咎送了他一個親切禮貌的微笑。
“沉皚你看他!”季山月氣得滿地找頭。
然而沉皚并不打算介入任何一方。
季山月在辦公室裡一直打轉,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氣得不輕,也許是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感覺尴尬過頭,轉了好多圈,他終于消停下來說:“算了,我得走了,還要回老宅去見夫人。”
沉皚擡頭:“夫人?”
季山月:“對啊,夏癸啊。”言威的妻子。
“找她做什麼?”
季山月歎氣,但是語氣卻不是消極,甚至有一些洋洋得意:“嘿嘿,沒辦法啊,我們三個裡,夏癸最喜歡我,把我當親兒子看呗,所以過一段時間我得去看看她老人家嘛,陪她聊聊天喝喝茶。”
沉皚想起了确實季山月沒事會去陪夏癸坐坐,便隻“嗯”了一聲。
季山月一走,辦公室就安靜下來了,隻剩下翻書與寫字的聲音,窗戶開着,還有外面偶爾傳來的笑聲與喧鬧。
沒過多久,時咎翻身起來了,他把書放回沉皚桌子上說:“喂,我去趟圖書館。”
“嗯。”
時咎轉身的時候,沉皚擡起頭突然問他:“等下,你昨晚,真沒事?”
“沒事啊。”時咎無所謂轉頭看了一眼沉皚,卻就愣在原地。
樓下的喧鬧聲明顯起來了,襯得辦公室内更加安靜。
兩個人互相看着對方。時咎卻看到了,沉皚眼裡是擔心,他在擔心?
一個如論如何都不會生氣,連情緒都那麼吝啬的人,居然會擔心嗎?
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咎瞬間回神,心裡升起了一股叫做“釋懷”的情緒,接着他不自覺笑了。
沉皚不懂那突如其來的笑的含義,隻是輕輕點頭。
時咎沒着急走,玩味說:“擔心我?”
沉皚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沒有立刻收回來,反而有些好奇。這是擔心的感覺嗎?不安、急切,目光想追上去,但他以為隻是例行公事一樣問的問題。
時咎垂眼看他,又俯下身子趴在書桌上與他平行對視,藍色的眼睛裡……真的很多他有些好奇的東西,究竟藏了什麼?
“你之前,不是讨厭我,針對我嗎?”時咎說。
沉皚瞥他一眼,淡聲道:“從來沒有讨厭你,也不想針對你,隻是想知道真相。”
所以在那之後,才會有那麼多的波瀾起伏。
時咎想,沉皚說的是實話,自從季水風給出了追蹤鉚釘的答案後,沉皚對他的态度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甚至偶爾他能感受到旁人說的:他人很好。
時咎朝他笑,或許是因為感受到對方的擔心,被擔心讓他的心感覺有些柔軟,他抿了抿唇,輕聲說:“之前我很讨厭你。”
“現在呢?”
時咎感覺自己心頭跳了一下,竟讓他産生了躲避這雙藍色眼睛的想法,好像再多看、再多看一眼,就會後悔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
“現在啊。”時咎雖然沒動,但他挪開目光,輕輕地說,“沒有人會讨厭一個、在他住院的時候照顧他,在他可能遇到危險的時候擔心他的人吧?”
沉皚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往後靠了一些,眼角餘光卻瞥到了四周,他的呼吸瞬間不自覺地暫停住了。
又是那些流動的光,不是灰色的,偏藍色,還有一些紫色,如同夏日依然熾熱的黃昏雲霞,整片萦繞在上方,慢慢前行。
“在看什麼?”時咎問。
沉皚立刻将視線收回來:“沒什麼。”
他接着說:“聽到消息的時候,是有點擔心。”
時咎笑出來,他擺正身體站直,又變成了居高臨下的視角,他說:“不用擔心,我能有什麼事?”
“嗯。”沉皚不置可否,他低聲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擔心,會擔心朋友,很正常。”
“朋友?”時咎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慢慢抿着這兩個字,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又想起了那些夜晚,随即又覺得自己的思緒飛得有些遠。
這種感覺很奇妙,化敵為友。
時咎深呼吸,說:“這樣吧沉皚,我呢,可能之前對你也有些誤解,所以也有些不當的行為,我得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沉皚眉頭一跳,如同之前他對時咎的道歉般,他也沒想過時咎這種風風火火的性格還能有主動低頭的一面。
“所以,如果你願意……”
時咎停頓了一下,他伸出手,放在沉皚面前,鄭重地說:“交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