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寂然,那些聲音沿着牆,爬着縫隙,從樓梯翻滾而下,在階梯最下方摔得粉碎。
“吱——”
隔壁的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男性,他奇怪地看了一下樓道的四人,訝異地問:“你們是?”
季水風迅速收起情緒,走過來舉起他的通行證,音調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冷靜:“你好,安全管理中心,季水風,我們在做日常安全管理檢查,抱歉打擾到您,請問最近您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嗎?”
男人了然,擺上笑容:“啊,安全管理中心。異常倒沒什麼異常,就,中規中矩的。”
季山月上前一步問:“您知道隔壁這戶人去哪了嗎?”
“隔壁呀,隔壁就住了一個女人,也很正常吧,都二三十年鄰居了,我們經常會碰面,她也會友好跟我們打招呼,最近沒看到,不知道,不過她有時候是會離開一段時間,去度假什麼的,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們放心吧。”男人說,表情很平和。
“好,謝謝,耽誤您時間。”季水風說道。
男人立刻擺擺手:“不不,應該的!”
說着,他身後突然走過來一個小女孩,看上去隻有三四歲歲大,好奇地抱着男人的腿在後面躲了一會兒,隻露出一隻眼睛。男人見狀,把她往前面牽了牽說:“這是安全管理中心的叔叔阿姨,是保護我們的。”
小女孩不願意,逆着男人的手往後躲,男人解釋:“她膽子小,不願意見陌生人。”
季水風朝小孩笑了下,說:“沒事,我們不打擾了。”
四個人正準備離開,卻見小女孩擡起手,指着他們,指尖劃過一圈好像不知道該指誰,最後隻能指着空氣說:“是怪物。”
“有怪物,爸爸,有怪物。”
“怪物來了!爸爸!”
“爸爸!!”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大喊起來。
叫聲吓到了男人,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安慰道:“沒有怪物沒有怪物,乖,不怕不怕!”說着朝外面震驚的四個人解釋說,“她最近經常做噩夢,年紀小有時候分不清真假,會說胡話,抱歉抱歉。”
“乖乖,不怕,沒有怪物,那是夢。”
時咎把言不恩往身後推了一下,他看到那個小女孩,她在發抖,眼裡全是恐懼,好像真的直視着什麼怪物。
有說恐懼來源于未知,但恐懼也會來源于已知,對罪惡的恐懼,對罪惡的懲罰的恐懼。
他渾身都在止不住顫抖,害怕被發現,害怕被懲罰,害怕一切。
“起源實驗室,沉皚,申請逮捕沈向南。”沉皚冷冷地說。
沈向南抖得嘴都說不利索話,他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原本以為至少能在起源實驗室獲得一些成就,可他太心急了,如果當時沒有通過關系,在審核根本不合格的情況下就成為實習操作人就好了。但是舟之覆是看守者!是這兒的最高權力,所以他怎麼也沒想到會被另一位看守者抓住把柄。
“能不能,能不能放過我,我可以改,我不想死。”沈向南抖着說。他這個人很奇怪,在這個環境很好的年代,他格外怕死,他知道即使是死,也應該是一件安樂的事,但是他就是害怕,害怕得控制不了顫抖的身體,他開始後悔最開始做的決定,他應該好好考核,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操作人的。
沉皚面無表情,說:“你可以改,那些人呢?”
本來進化是儀器配合操作,正規操作下,不會有危險,但操作失誤例外,因為操作失誤已經有幾個孩子失去性命了。
沈向南更不敢說話了,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可已經到了不得不承擔代價的時候,他後悔了。
沉皚冷漠像夜晚的沙漠,巨大又令人窒息,他說:“文明中心就是因為你們這種人……”後面的話沒說完。
安全管理中心的人來得很快,他們保存了沉皚提取的證據,最後架着沈向南走了。
沈向南的聲音回蕩在整層樓。隔壁進化室的門被偷偷開了一條縫,一隻眼睛默默注視着走廊裡沉皚的背影,但沉皚好像察覺到什麼,迅速轉頭,門被“啪”一下關上。
門後的江遂捂着胸口,心驚肉跳。
他該怎麼辦?他聽說沉先生突然開始肅清整個起源實驗室,因為沈向南操作失誤導緻好幾個未成年人腦死亡,所以他要查所有操作人的審核,審核沒有通過卻用不正當手段進入起源實驗室的,會被逮捕。
被逮捕。好像是一個聽上去就很陌生的詞,他們這兒很少有人被逮捕,監獄都很少有人。那他應該怎麼辦?也許遲早會查到他頭上,還能像上次一樣輕易被帶出來嗎?他知道好幾個人是通過舟先生操作進來的,那沉先生現在這樣做,是不是在向舟先生宣戰?
江遂打了個寒顫。
監獄的人太多,多的是壓力和煩躁,但監獄隻有一個人,多的就是孤獨和絕望,特别是對于沈向南這樣的人來說。
連看守監獄的人都沒有,他在監獄大喊:“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有沒有人啊!!沉先生!我真的錯了!!沉先生!”
“舟先生!救救我!我不想死!!”
“有沒有人啊!!好冷!好餓啊!”
監獄裡溫度确實比外面稍冷一些,不過也是正常溫度,也許是心理原因,心理暗示的成分過于強大,沈向南覺得冷得如同掉進了深海。
“好冷,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