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水風在後面平靜地說:“我們需要知道教化所的真相。”
言威抄起面前的書夾猛地往旁邊一扔,書夾砸到了舟之覆旁邊的座椅上,發出劇烈的“啪”一聲,吓得他差點跳起來,看見沒被打到,驚魂未定地拍拍胸,一臉不滿地看向言威,心道:氣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朝我扔東西幹嘛啊?
言威指着季水風,他的手顫顫巍巍的,像是憋了很久才怒吼出來:“你怎麼也跟着沉皚這小子……好好好,自己的事不做,全部來質疑我的事,我看你們也是不想在文明中心呆下去了。從今天開始,你們三個被無限期停職!立刻離開文明中心,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季水風有些錯愕,但沉皚似乎早就覺得會有這麼一天,一句話也沒說轉頭就走,季山月則原地爆炸,還沒炸開,就被季水風拖着出去了。
時咎立刻加快步伐跟上沉皚。
外面爆發出一聲嚎叫:“言威我C你大爺!”
原本以為言威也是生氣上頭,但沒想到慢了幾步回去,通行證都刷不開了。
沉皚平靜地收起自己的通行證,等了一會兒,果然收到了季水風發來的信息。
他們都刷不開了。
消息遠不止這些,當四個人走到文明中心大門的時候,竟然有人來給他們開了特殊通道,說是掌權者特别下達的指令。
季山月憤憤:“我要去老宅一趟,必須向言夫人揭發言威的種種罪行!順便把言不恩逮來威脅他!”
“别鬧。”季水風柔聲說。
四個人站在街道上,背後是黑壓壓的文明中心大門,前方是人聲鼎沸的大城區,公民們一如往常地各自做各自的事,走該走的路,表演、賣藝,一個不差,笑聲一陣陣傳來。過了這道門,一切蕭索、一切紛争都好像是瞬眼的錯覺。
時咎喃喃道:“真魔幻啊。”
物阜民安的另一面到底是什麼?這扇門如同一座蜿蜒崎岖高聳入雲的牆,隔開的不止是世界中心與城市。
為什麼一定要去教化所不可?時咎本來還在想這個問題,但他忽然意識到,如果不去,誰來背這個打破規則的罵名?如果不改造,那些小孩怎麼處理?不進化,被文明排斥;進化,可能死亡。
公民隻會認為,檢測不合格是自己孩子的問題,而教化所是重生的可能性,這一切信息,都在思維傳導裡完成了,所以沒有人懷疑。極緻的信或不信,都是盲從。
四個人互相看向對方,一段時間裡相處産生的默契無聲蔓延,好像誰也不需要說話,就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片刻,時咎無奈地擡起手聳肩:“我先說,沉皚做什麼我做什麼。我很贊同他之前說過的一句話,毫不知情也許還能裝清白,但是我知道了,我就有權利選擇,雖然我是……啧,總之,我不想置身事外!”
沉皚拍了拍他的肩,平淡道:“嗯。”
季山月還是怒氣沖沖,但聽到時咎的話很快冷靜下來,他“嘁”了一聲,不耐煩道:“我忍不了,我必須查,就算我死了我都要從舟之覆的亡靈大軍裡蹦出來接着查,更何況我還沒死。再去恩德諾找幾個能力強自身強的,打得過我們的人試試?還有誰可以擊碎言威的美夢啊?”
季水風往前走了一步,說:“今天被剿殺的是陌生人,下次就會輪到自己,曾經的陰謀跟我毫無關系,但以後不一定。”她頓了一下,以深呼吸讓自己更加堅決。
忽然一個小孩子踢的足球不慎滾到四個人中間,随着一陣快而輕盈的腳步,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他一下就竄到四個人中間,擡起頭,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們,奇怪地說:“叔叔阿姨,你們好吓人,好嚴肅啊。”
說着,他放下了球,從兜裡掏了幾塊糖出來,那幾顆糖安然地躺在他的掌心,他笑着說:“不然吃點糖吧,别那麼嚴肅,再困難的事都會過去的,我母親說的。”
季水風一下笑出來,他蹲下摸摸小孩的頭,毫不客氣地拿走了他掌心四顆糖,說:“當然會過去的。”
小孩跑遠了,四個人一人分到了一顆糖。
季山月不死心,快速剝開糖皮紙含糖進去,又把雙手的拳頭擺出來了,并瞪了他們一眼。
有點中二,時咎心想,但是在季山月幽怨的目光裡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拳頭伸了過去,季水風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做了。
“沉皚!”季山月叫道。
沉皚默默伸出拳,将臉撇向另一邊。
好,這四人小隊什麼事還沒開始幹,心就散了。
五隻拳頭嚴絲合縫地碰在一起,如同他們的堅決。
四個人決定兵分兩路,沉皚帶着時咎回一趟沉家,從沉家和言家的曆史遺留入手,季水風季山月則打算回到他們的養父母家,倒查季川澤。
“有事聯系。”沉皚說。
季山月不屑:“要你說?”
四人小隊各種意義上的就地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