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接踵而來的事情令連禾應接不暇。看到李萱的一瞬間,連禾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思考接下來的應對措施,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李萱一遍又一遍地閱讀着那封信,眼眶逐漸變紅。
那封信很短,李萱卻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一遍又一遍從頭看到尾。李湛留下來的東西不多,哪怕是一封信,也足以讓她留念。
李萱的視線落在最後一個句号上良久,這才閉上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出了連禾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你是在哪找到這封信的?”
連禾低頭:“……窗台的花瓶裡。”
李萱痛苦地鎖起眉頭:“為什麼不告訴我?”
連禾移開了視線,他無法面對李萱痛苦的神情,隻能沉默以對。
“為什麼不告訴我?!”李萱突然怒吼,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發洩口,洩洪般一股腦兒全湧出來。她邊吼邊哭,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是我親手殺了他!你總不能連知道真相的權力都不給我!小禾!是我親手殺了他!”
“萱姐……”連禾手足無措地上前一步,試圖安撫李萱。
李萱一拳砸在桌子上,用手捂住臉,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永遠挺直的脊背在這一刻徹底被壓彎。
“對不起,小禾……我不該對你發火。”李萱哽咽着說,“我知道你是怕我看到這封信傷心,可是……你不能連真相都瞞着不告訴我……我哥是因為我才死的,我有權知道一切。”
哪怕真相會把她千刀萬剮,她也心甘情願。
李湛大概也沒想到會死在李萱手裡,留下的這封信就成了剜肉的刀,每看一遍,李萱都會覺得心髒在滴血。
室内漸漸安靜了下來,李萱的抽泣聲慢慢減弱了。她低垂着腦袋,面容被頭發遮擋得看不清楚。
連禾像一尊雕塑一樣立在旁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李萱才緩慢地直起身子,輕聲說道:“我要走了。”
“……去哪?”連禾低低地問。
“不知道。”李萱站起身,與連禾擦肩而過,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楚,“小禾,對不起,但我真的沒辦法作為血獵繼續走下去了。”
她以血獵的身份手刃了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哥哥,哪怕她的哥哥犯下再多的錯,在看到這封訣别信之後,她都無法再說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站在人類的角度,她似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但作為妹妹,她卻日日夜夜都承受着折磨。
推開門的一瞬間,李萱突然想起李湛臨死前對她露出的那個微笑。
被自己的親妹妹殺死,他應該也心如刀絞吧,為什麼最後還要那樣笑出來呢?是為了安撫她嗎?
“诶,萱姐,你去哪兒啊?”韓立雨端着果盤跑上來,正巧遇到李萱推門而出。他用餘光看到了屋子裡呆立着的連禾,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勁,連忙拉住了李萱的手。
李萱沒有說話,輕輕撥開他的手,在韓立雨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向别墅大門。
“連哥,萱姐她……”李萱的樣子也很奇怪,韓立雨一時拿捏不準,用求助的眼神詢問連禾該怎麼做。
連禾身子一歪,失去支撐般撞在牆上,緩慢地滑下來。他無力地遮住眼睛:“去跟着萱姐,别讓她做傻事。”
“诶?哦,好!”韓立雨把果盤往地上一放,趕忙追了下去。
連禾仰頭靠在牆壁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在經曆了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也會覺得疲憊。他好像踩中了命運中的厄運機關,于是身邊的人開始接二連三地離開他。
李湛、夏米爾、李萱……接下來會是誰呢?
韓立雨最終還是沒能把李萱帶回來。李萱是B級獵人,能力比韓立雨強了不少,他跟了沒一會兒就被甩掉了。
警局協助血獵查遍了城市裡的所有監控,卻都沒有看到李萱的身影。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說消失就消失,沒留下一點痕迹。
她就這樣獨自一人離開,連屋裡的行李都沒有帶走。她說消失就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迎接了幾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之後,H國步入新年。
街上挂着喜慶的紅燈籠,雪如鵝毛般鋪滿了大街小巷,天與地連成一色,遠處的高樓大廈也被淹沒在雪霧中。
肅眠在這一天接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韓立雨的。這家夥因為第一次審問的事情一直覺得肅眠腦子有病,不太待見他。這天卻破天荒給他打了個電話,邀請他來血獵基地一起過年。
這話聽得肅眠想笑。一隻血族跑到血獵基地去過年?盡管知道98區的血獵都對他挺友好的,但這種行為無異于一群兔子邀請大尾巴狼去他們的兔窩共進胡蘿蔔晚餐。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肅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