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課的時間,鈴響之後,A大校園裡的學生們像潮水一樣從不同的教室裡湧出來。
有抱着書聊天的,有玩手機的,還有跟室友讨論一會兒去哪裡吃飯的,傅呈安站在樓下,一眼就看到了喻辭,男生穿着一件深藍色的牛仔外套,神色困頓,像是剛睡醒。
事實上喻辭确實剛睡醒。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以至于他坐進教室裡就開始犯困,再加上學校從法國請來的哲學教授講課太過催眠,沒留神睡着以後睜開眼就到了下課的時間。
走出教室的時候他還特意看了下手機,沒收到傅呈安的微信。
明明說要約他一塊兒吃飯,這都下課了,居然連個消息都沒有。
剛睡醒的郁氣還沒完全消散,喻辭有些不滿的啧了一聲,決定給大學霸追人的套路扣上兩分。
但雖然這麼想,他還是邊下台階邊摸出手機準備給傅呈安打電話,無意中擡頭,餘光突然瞥見一道站在台階下的挺拔身影,手上動作頓了一下,蓦地愣在原地。
正是人來人往的時間。
除了喻辭,還有其他很多人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傅呈安。
然而,那個被許多人用或好奇、或八卦的眼神注視的人,卻唯獨望向喻辭。
他手裡捧着一束低飽和度的灰紫色玫瑰站在不遠處,目光穿越洶湧人潮,極其坦蕩的落在喻辭身上。
他們隔着人群對視。
喻辭感覺自己心髒跳動的頻率好像比平時跳快了一些,他快速把手機收起來,腳步也不自覺變快,等反應過來已經三步并作兩步邁下台階站在傅呈安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兒?”喻辭聽到自己問。
“不是說好了一起吃飯?”傅呈安的視線在喻辭臉上睡覺留下來的紅色印子上停留了一瞬,收回目光解釋道:“我看過你們系的課表,知道你在這棟樓上課,所以提前過來接你。”
喻辭看了一眼傅呈安懷裡抱着的一大捧花,擡了擡下巴道:“那這個呢?”
“剛才經過花店的時候買的,覺得很漂亮,”傅呈安望向喻辭的眼睛笑了笑,旁若無人的問:“要收嗎?”
聽着他的聲音,喻辭像是被什麼撩了一下,心頭微微有些發癢,指尖也下意識收緊,但嘴上卻不肯承認,他毫不客氣把花接了過來:“買都買了,為什麼不收?”
說實話,喻辭長相跟家世都很優越,從高中到現在都是學校裡極其引人注目的那一類人,因此追過他的人并不少,沖着金錢利益往上貼的人就更多了。
但偏偏從來沒有人給他送過花。
沒想到傅呈安這樣看起來冷靜持重的人會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面前作出這麼張揚熱烈的事,喻辭用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懷中莫蘭迪色的灰紫花瓣,馥郁的香氣竄進他鼻腔,聞得他心情大好,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有點大學霸的追人方式被撩到了。
喻辭說:“花很好看。”
傅呈安“嗯”了一聲,垂眼看着喻辭問:“所以你喜歡嗎?”
喻辭心想:明知故問。
但他向來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心情好的時候更是毫不遮掩:“喜歡啊。”
不僅如此,喻辭的喜歡還很直接表現在行動上。
無視所有周圍人探究和八卦的眼神,喻少爺大搖大擺抱着那捧玫瑰從教學樓走到停車場,準備去吃飯的時候又臨時反了悔,他眼珠子一轉,随口找了個兩個男人抱着花出去會很顯眼的理由,跟傅呈安一起轉頭又回了趟住的房子,然後不知道從那裡找出一個花瓶,動作有些生疏地把花一支支修剪好,插在花瓶裡。
傅呈安站在後面看着喻辭的動作,他靜靜的想,真是個傻子。
喻辭是,他更是。
上輩子他一葉障目,即使他們兩個人最親密的時候,他都始終保持清醒,不斷告誡自己,他跟喻辭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可事實上呢?從小敲金碎玉見慣了好東西的喻少爺,卻好像從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猶如鴻溝一般的巨大差異,更從未嫌棄過他送的任何禮物。
那時候以為自己是理智,到今天才明白,那些愚蠢又可笑的堅持,全是他們上一世注定不得善終的注解。
最可笑他居然沒看透過: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喻辭這樣的傻子,從來都願意不計得失的跟他在一起。
将花瓶擺正,喻辭上下看了幾眼自己人生中第一個插花作品,眼中流露出一絲滿意。
想拿手機出來再拍幾張照片,很快又意識到傅呈安還在後面,動作一頓,又随即回複正常,他不想讓傅呈安太得意,故意道“那什麼......雖然我收了你的花,但這什麼都不能代表,你别多想啊。”
傅呈安絲毫沒有被這話打擊到的感覺,他嗯了一聲,半真半假笑道:“我知道你沒那麼好追。”
明明是喻辭挑起的話頭,他也的确是不想讓傅呈安覺得自己太好撩撥,然而傅呈安附和了他卻莫名被噎了一下:“你.....”
“你知道就好。”
察覺到他這話裡的漏洞,傅呈安反問:“所以你的意思是,答應給我追你的機會了?”
喻辭愣了一下。
他們的距離有點遠,于是傅呈安走到喻辭面前,跟他面對面站着:“喻少爺,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對上傅呈安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睛,喻辭心髒不自覺跳快了半拍。
但他從來都是不甘示弱的性格,不躲不閃直視傅呈安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