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何世毅極其好酒,更喜歡勸酒。
但凡有他在的酒局,那種喝法可不是開玩笑的,簡直是在玩命。
連陶也這種混迹酒局喝慣了的人聽說後都覺得膽寒,不知道傅呈安是怎麼堅持下來還得了何老爺子青眼的。
“我決定收回之前的那句話,”陶也搖了搖頭,真心實意道:“.......我覺得我大概是小人之心了,他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不然又怎麼會放着近在遲尺又坐擁金山銀山的喻少爺不求,偏偏要繞着走何世毅那條最彎最遠且效率最低的路。
要是在演戲,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
何老爺子雖然為人豪爽,但偏愛風雅,因此每次吃飯的地方都選在優美僻靜的私房菜館。
今天這個地方是個有着幾百年曆史的古建築,蘇式園林建築,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大大小小造型别緻的中式燈籠将整個院子裝點的格外精緻好看,連空氣中都撲面而來一股翠竹清香。
這裡喻辭之前也是來過的,會員制,非提前預約不可入内。
而且好巧不巧,這家私房菜館的老闆之前曾受過喻家一點恩惠。
因此,在這裡喻辭的這張臉比任何會員卡都更有用,即使沒有提前三個月預約,門口穿着旗袍侍者看到他後依然立刻就迎了上來:“喻先生,您的專屬包廂一直留着,我這就帶您——”
“不吃飯,找人。”喻辭打斷侍者的話,說明來意後,很快換了經理過來。
在餐廳經理的帶領下,喻辭輕而易舉就站在了何世毅的包廂門外。
然而,分明站在旁邊眼看着餐廳經理的手已經伸到了門把手上,喻辭餘光看到有服務生推着餐車上菜,眼睑低垂,忽然間又改了主意。
于是,喻大少爺生平第一次委屈自己站在了包廂的備餐間裡。
他冷眼看着服務生将一盤又一盤冒着熱氣的菜肴端出去,又冷眼看着服務生将包廂裡喝空了的一個個白酒瓶子收進來。
他聽到包廂裡何世毅跟人談笑風生的聲音,也聽到周圍人觥籌交錯的聲音,氣氛十分熱鬧。
備餐間跟包廂隔了一塊蘇繡的絲絹折疊屏風,他在服務生緊張的注視中面無表情站在被屏風遮擋的陰影處,擡眸望向坐在餐桌下首處的傅呈安。
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
确實是瘦了。
但看不出多少醉意。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黑西褲,即使眉宇之間有很明顯的疲憊,但頂着那張眉目深邃的俊臉,依然讓人覺得處處妥帖。
不知道是大學霸本身就天賦異禀還是學習能力驚人。
喻辭注意到,他在這樣的商務酒局的表現十分娴熟老練,幾乎能算得上是遊刃有餘。即使身處下位,但連跟人敬酒、給人倒茶的姿态都比旁人看着舒服,非常客氣,能讓人感覺到他誠懇,但動作和眼神卻并不谄媚,不卑不亢,分寸感掌握極好。
就是太實在。
喻辭眼皮耷着,眼睜睜看着傅呈安隻這一會兒功夫連幹三壺白酒,連半句推脫的話都沒說過。
這魄力在酒桌上實在罕見,以至于引得其他人側目之餘,連何老爺子都動了恻隐之心:“現在的年輕人,喝起酒來這架勢比我當年還厲害。”
他笑呵呵勸了句:“不過還是得悠着點。”
傅呈安還是把酒喝了,面不改色道:“不礙事。”
包廂裡燈光華麗明亮,喻辭站在屏風後面其實有些看不清傅呈安喝酒時的神色,而且他喝酒的動作太快,因此喻辭不知道傅呈安的酒量是不是真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深不見底。
但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直接推開包廂門走進去。
出生在喻家這樣的家庭,喻少爺走到哪裡都被人奉承讨好,因此從未體會過像傅呈安這樣毫無背景的人想做一件事之前首先需要做小伏低跟人虛以委蛇的感受。
但他知道,即便是再好的白酒,一口氣灌下一壺大概也沒那麼容易入喉。
他目光掃過這包廂裡坐的所有人,最終還是将視線定格在傅呈安臉上,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将胸口那股極度不爽的郁氣壓了下去。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
喻辭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包廂所在的方向,擰了下眉頭最終還是跟餐廳經理又交代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