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大廳。
沒人瞧出這一路上的波詭雲谲,心思各異。
曲靖在推門前轉身,“對了諸位,城主今日并沒有打算面前這麼多賓客。”
陸霜華停下看了看身後的多位好友。
修仙一途路漫漫,幾個門派的小輩能玩在一起也無外乎是那麼幾個答案。
從同一個地方上來,最後去了不同宗門的友人,從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宗門而來,但幾次秘境,幾次比試都那麼正巧有緣碰上。
一來二去,你上他下的這種情誼也就積攢了。
于是當下,陸霜華隻是轉身開口說一句:“我們去外面等着。”
一呼百應,甚至還有仙靈閣,一個身着鵝黃套裙的姑娘一點都不見外的上前,從沈程泠那薅走了草精:“前輩,清旖我們帶走了,你和許師兄在城主那頭好好聊。”
這抱孩子的事情怎麼能一直麻煩姑娘?所以都沒走遠就有人喊,“方師妹,你胳膊累不累?要不還是我們來?”
“去去去!”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家夥,方令儀開口直言,“粗手粗腳,你們會抱孩子嗎就抱?想玩自己生去,走走走,離我們小清旖遠點。”
“哎,這話怎麼說的?師妹你好像覺得自己很專業!”
“可不是?”
正是青春年華的時候,方令儀抱着新得來的小草精就躲到陸霜華她們後頭去。
于是姑娘們立刻反擊,将一群人團結成了壁壘。
沖着對面做鬼臉,于是得到了一句,“好啊!你們狼狽為奸!”
他們笑,他們鬧,遠處的動靜很快傳遞到更遠。
像這種對萬事萬物新奇,沒有什麼壞心眼但莫名其妙就能瘋起來的年紀,一群男女在遠遠的地方很快就分出了陣營,隻可惜還有一兩個叛徒,見勢不妙,于是牆頭草般叉腰。
表示對方的陣營說的對,所以他立即改變想法,這下我的朋友,我們可是敵人了!
沈程泠回神,等再想要回答的時候就發覺對面的他們也沒給他回答的機會。
于是正舉在半空的手無奈放下,垂眸看地,不知為何就有些笑到,搖頭。
身後的門已經開了,這會才發現身旁不知不覺又剩一個人。
“真是夠瘋啊。”許星河叉腰,沖着遠處喊:“師妹,别瘋過頭,清旖還是小孩子!”
是粉雕玉琢的小孩,不是粉雕玉琢的小狗,更不是突如其來,能被甩在手上玩的物件。
說罷,許星河回頭,手被牽住的時候沈程泠就覺着這逆徒,“許星河。”沈程泠擡手,沖他示意:“越來越順了。”
許星河牽着他的感覺越來越順了,沈程泠更疑惑,自己被牽住的感覺居然也能越來越順了。
人受環境的影響,有時真的很莫名其妙,許星河愣了一瞬,大概隻是一個眨眼間,然後笑說:“對啊。”
“但你别看他們是這樣,師叔伯或者其他前輩在場的時候可就不一樣。”
一個個乖的跟鹌鹑一樣,人有兩面,底下的弟子也有兩面嘛。
擡腿跨入了門檻,看着前面徒弟的背影沈程泠感覺不滿意,說來,他怎麼不是長輩?
但是現在他這個長輩卻被小輩拖着走。
許星河,一點都不尊師重道!
他們從曲靖眼前走過,沉浸在歡笑中的人居然一點都沒在意身後,曲靖看向遠處皺眉,然後再瞧見許星河牽住沈程泠的那隻手後,原本隻是輕微皺起的眉頭就陷得更深。
直到最後:“沈公子!”
沈程泠下意識停步,然後在下一瞬僵住,原本的那種熱情在面上逐漸褪卻,他裝作無事發生的回頭:“曲将軍還有交代嗎?”
“交代?”
裡間已經等候許久的城主在這時發聲。
大概是下意識的吧,沈程泠心頭突然滋生一種微妙的異感告訴他,“别牽手,抽回來!”
但好在下一刻,是許星河先松手抱拳:“想必這位就是城主吧。”
“不錯。”屏風後頭亮出一道倩影,一襲淺色衣裳卻絲毫掩蓋不住面上那股子從容大氣,指尖染着些許寇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卻隻有一根木簪挽起。
明明從外表上應該給人一種清麗佳人的官感,但沈程泠卻不那樣覺得。
白琦的甲尖寇丹顔色明顯就不淡,還有,沒有香料伴身的她卻是一出現就伴有一種撲鼻的梅花香,耳上空洞不細,不是常年隻帶簡單飾品的模樣。
“初次見面。”白琦開口,一下目标便直指沈程泠的方位:“沈道友又為何視線不離本城主?”
這?許星河回頭,卻見沈程泠已經快他一步上前拱手:“抱歉白城主,隻是沈某覺着,城主的音容笑貌,周身氣度,乃至于舉手投足間都很似我年少時一故友。”
“哦?”白琦對此似乎有點好奇,于是轉身落座,指尖輕扣在身旁茶盞邊沿,好整以暇:“那敢問沈道友,是何種故友?你與那故友之間又是何種關系?”
話落,室内的氣氛好像一時降到冰點。
除卻真的什麼都不知情的許星河之外,其餘人似乎都沒有表面那般平靜。
直到沈程泠好似忽然想起回答白琦的那個問題之後。
“生養之恩,殺身之仇。”
還有,他自入城門,從未向旁人提起過自己的名諱,而曲靖沒有問過,白琦更是不能。
但她們卻是那般,無一例外,脫口而出的就是一句:“沈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