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1 未完的劇情
一天前,即Anubis月曆3月23日。
彩帶、氣球、冰鎮的飲料,寫着達門的披薩盒子。
一群人圍坐在大學校園空置的教室裡面。這是我們為我們的主角傅霖舉辦的歡送會。
“幹杯!”
在惡事做盡的Anubis市長被我們抓住犯罪證據,弄下台後,傅霖也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好幾杯啤酒下肚,傅霖清俊的面龐已經泛紅,似乎有點昏昏欲睡。
就在大家覺得他一定會倒下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說道:“我與你們認識已經一年多時間,現在我要回老家了。”
聲音意外的清醒。
他頓了頓,仿佛下了決心似的,“其實不瞞你們說,我和商河星兩人都來自21世紀藍星,玩了一款叫做《無罪之都》的全息遊戲,結果被困在這裡……”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的熱烈空氣好像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片刻。
一時間,或茫然,或尴尬,或不安,大家手中的杯子停在半空,隻剩下彩帶還在空氣中自由地搖着光影。
我下意識地沉默了,默默地抿了一口手中的果汁,掩飾自己發僵的表情,“……”
他為什麼突然講這些?
“藍星?《無罪之都》?”我們中一個女生朝着我的這邊轉過頭,追問道,“這是什麼啊?黎稚你知道嗎?”
突然被點到名的我立刻笑了笑,“我怎麼可能知道?傅霖肯定喝醉了。”
“傅霖,你真是醉糊塗了,說的什麼胡話啊!”
周圍的人也跟着附和起來。
傅霖跟着我的話,擡頭,懵了一會兒,還要據理力争。“我沒醉。我說的是真的!我都要走了,不想再瞞着你們了。”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了。藍星是吧,你是玩家,那我們是NPC好吧。”
“哈哈哈哈哈!”
在周圍的哄笑聲中,我下意識地望向角落處一言不發的另一名主人公——商河星。
在傅霖認真地告訴我們這些事時,商河星似乎在分神。
他眉眼單薄冷淡,少言寡語。他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一旦開口又都是些刻薄難聽的話。周圍的小夥伴們跟他相處那麼久,都沒辦法和他親近半分。而他本人似乎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人有什麼交集的意思。
我隻瞥了他一眼。因為我跟他也不熟。
我們幾人基本都是為了查案湊在一起。從Anubis圖書館連環殺人案,到生物實驗室怪事,到不可能的密室,再到解決陳年舊案,再到最後的揭發市長的惡行等等,我們基本不會主動招惹他。
我沉默着,“……”
事實上,傅霖說的是真的。
他們兩個是真的來自藍星的穿越者,是玩家。
傅霖和商河星是我喜歡的《無罪之都》推理漫畫的人物:傅霖是正統派主角,商河星是被主角感化後加入主角隊的前反派角色。他們一起走到了最後的勝利。
我們也真的是遊戲裡面的NPC。唯一不同的是,我也是來自藍星。
我是在藍星死後,從無罪之都裡再次出生長大,現在是這本漫畫的NPC。
我等到了主角們的到來,也看到了異世界訪客的悲歡離合,直到現在的大幕落下,曲終人将散。
“真的!”傅霖一遍又一遍地說。
幾次拼湊下來,他基本把漫畫劇情設定都跟我們說了一遍。
他們穿越前,以為這是一款叫做《無罪之都》的全息遊戲。可在遊戲開始的一瞬間,他們才發現被困進了這個城市裡面。
其實同樣被困在這個世界的不止他們,還有其他五位已經死去的玩家。
傅霖說:“主神跟我們說,Anubis是一座犯罪率極高的高危城市。”
他繼續進一步解釋:“我們玩家若是想要離開這裡,就必須找出這座城市的秘密。每當出現一個死者玩家,其他玩家都必須找出對應的兇手,否則會被抹殺。”
我一邊聽他這麼肆無忌憚地講着,一邊緊張他的這些話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影響。事實上,在我熟悉的漫畫劇情中,并沒有這麼一段情節。
我仔細地觀察其他人的反應——還好,大家隻是把這些當作是醉話,都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很快地,漫畫主角們的故事将在這個歡送會結束,我們NPC隻要陪着他們把這個故事演完就好了。唯一知道真相的我從此就可以安心地繼續在這裡展開新的生活,不用再擔心玩家會崩壞這座城市。
啊,終于要結束了。
我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
随着時間流逝,歡送會也要接近尾聲了。在打趣中,衆人的不舍和難過漸漸浮上臉龐。即使知道傅霖在說些“胡話”,大家也在他的堅持中,配合道:“那現在通關啦,恭喜恭喜。”
“謝謝。”傅霖忍不住百感交集,“謝謝你們的幫助,我真的很感謝你們,離開後也會很想念你們的。”
雖然說一開始對他們來說是遊戲,但是過程中與其他漫畫裡的玩家角色之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經曆過嬉笑怒罵,也見證過生離死别。這段旅程的厚重性比他們想象中的還重吧。
離别時,一向溫吞的我還是忍不住和傅霖擁抱了一下,并且還送了我事先準備地信。那裡面寫滿了我(讀者)對他(主角)的真情實感,請他在離開後再打開。
當天晚上,除了傅霖的那個小插曲外,我并沒有覺得有任何怪事發生。
甚至之後又回去學校上課的時候,我在大學宿舍區發現傅霖居然還沒有走,也覺得正常。
因為漫畫結局隻是寫着歡送會結束後,傅霖和商河星兩人便會被召回主神空間,開始清算任務獎勵。
而留白的部分,讀者自然會認為他們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我們還有這邊的故事還會延續。也許還是按照約定的一個星期後,他們才會坐着Anubis的列車離開也說不定。
我确實還是對這部分的情況覺得有點疑惑,但也隻是想着我自己的信件大概給早了。
這件事還被小夥伴們笑過。
可誰叫我真的以為歡送會結束後,他們倆就會立刻離開。我怕自己給得太晚。
誰想,歡送會結束後的第二天又發生了另一件事。
這件事讓我覺得,傅霖變得有些奇怪。
3月24日傍晚,我正從大學校園騎着自己的自行車回家。
沒錯,我是個土著。
我住家,不住校。
我從學校南門離開之前,忽然聽到了汽車輪胎緊急刹車的刺耳聲,并且伴随着一聲結結實實的撞擊聲。
發生了什麼事?
我騎着單車過去之前,還隐約聽到了悲慘的嗚咽聲——腦海裡陡然浮出一隻小狗被無良的車主撞傷,隻能可憐兮兮地哀叫。
然而我趕到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肇事的車輛,而傅霖半蹲在地上,手底下是一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流浪小狗。
“傅霖!怎麼了?”
我說完的同時,眼睛不自覺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雙指骨分明的大手沒進了小狗的皮毛裡面,污濁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蜿蜒而下。我理所當然地會認為是傅霖在救助這隻可憐的小狗,可是傅霖看着我的時候,那雙幽深無光的眼瞳,讓我有種說不出的心慌。
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睛,“我騎車送它去寵物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