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先邁了一步。
反正預告是寫的星期四才出事。
還是不要表現得太緊張了。
接下來一路的氛圍都很輕松。我們談的都是要買的禮物類型。我們會先走一段路,坐城市輕軌站去商場。
六點多正式下班高峰期,到處都是人。下一班列車到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商河星提議說他要去買水。
我主動請纓,“我去吧,你繼續在這裡排隊。”
有時候也不是我真的熱情,喜歡跑腿,隻是找個借口脫身而已。
離開排隊的人群,獨自走到空無一人的飲料販賣機前的瞬間,我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像是卸掉了身上隐形的重擔。
臉上保持了一路的“得體”微笑也終于能松開了。
我揉了揉臉頰,僵硬的肌肉有點酸疼。
“商河星這人還真會演……”
我輕聲自言自語的同時,順勢抱起兩瓶飲料,準備重新擠進密集的人群中。
這個短暫的中場休息給我充了一會電,讓我有點精力繼續應付接下來的相處了。
就在這時,有一股強力猝不及防地從我左側襲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軌道邊一傾,手中的飲料滾落,整個人驟然失重。
我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用過肩摔摔過去的人,眼前一黑,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目光下意識地往人群的方向抓去,像是它長出了一隻手,要幫我抓住一個可以救我的人。
我全身下意識地繃緊,冷汗陡然從背脊裡滑落。
一股窒息感瞬間爬上喉嚨。
怎麼回事?!
在人群裡面,我并沒有看到商河星冰冷輕蔑的眼睛,卻在掉落軌道的時候,注意到他藏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裡面的鞋子。
我隻感覺自己喉嚨幹了幹,列車的轟鳴聲從軌道震動處傳來,震得我精神渙散。我腦海裡面隻有一片空白,摔落在軌道的場景和漫畫被撞死的畫面意外重合。
下意識地,我朝着天空奮力地喊,“傅霖你——!”
商河星,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清白地過一生。
這話還沒有說完,列車駛來的聲音漸漸由低變高,轟鳴聲夾雜着金屬摩擦的尖銳刺耳聲滾滾而來。周圍躁動的驚呼聲也變得忽遠忽近,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怎麼也聽不清。
我的聲音徹底啞了,腳步卻麻得釘在了原地,腦袋裡面剩下念頭都和商河星、傅霖再也無關了,隻有——
我還沒有把我的私房錢告訴我爸媽。
日記燒了沒有?
我的網頁浏覽記錄删幹淨了嗎?
……
就在這一刻,時間都像是被拉長了一樣。
眼前的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顔色,連光影都變得模糊不清。直到一雙有力的手猛然抓住我,将我一把拽向站台側面,那種落地的真實感讓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我也才意識到身後的人不是工作人員,正是商河星。
為什麼?
我一愣,内心全是混亂。
他的手臂正緊緊環在我的身側。溫熱的觸感和沉穩的力量也透過衣物傳了過來。他的心跳跟着這緊急的動作貼近我的背。我能感覺到,這跳動聲與列車的轟鳴聲同頻,像是要通過胸膛傳遞到我的體内,告訴我——
他其實也不是那麼冷血的人。
反派能作為漫畫主角,肯定有能洗白的點。
其實是我了解得不夠多。
餘光中,他的手死死地扣在站台邊的扶欄上,手指關節發白,手臂的青筋浮起,身體如巨石般緊繃,讓我感覺到他内心深處的緊張。
還不等我多想,轟鳴的列車帶着刺耳的風聲擦身而過。
呼吸之間,時間也像是被壓縮成了無數相交錯開的碎片,裹挾着巨大的壓迫感讓人無法細數時間的流逝。
我也突然間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熟悉的傅霖本人,還是商河星。
當列車轟隆離開,我也被周圍的好心人拉回站台,雙腿微微打顫,完全不敢回頭看一眼。而旁邊的商河星也還虛扶着我的肩膀,不會過近,也不會顯得完全冷漠,像是随時準備提供支持。
恍惚間,我意識到我活了下來。我也忍不住多觑了一眼旁邊表情平靜的商河星。
“……”
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了嗎?
我忍不住檢讨自己,平時确實有點太喜歡精神出走。
像是“走路不小心”也不是第一次被說了。
不得不說,我内心對商河星的形象又多了一絲掙紮。
就在我内心稍微消除了對商河星的一點警惕時,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鼓掌和喝彩聲,像是我們剛才上演了一出英勇救援。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人群的表情是帶着欽佩和贊許的。
很難不想,在他們眼中,是商河星奮不顧身地跳下來救我。
可是,以他的性格,他明明會裝死一樣地視而不見。
是的,這就是違和感。
為什麼他要跳下來?
在掌聲中,我的理智終于重新上線。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我喊傅霖的名字時,他們意識到Anubis救世主就在旁邊,他們也許不會猜他是兇手,但會直接把他推下月台救人。
于是,商河星被迫來救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成也傅霖,敗也傅霖。
我心裡突然一陣幸災樂禍的好笑。
在周圍掌聲的襯托下,我目光直接刺向他,感激道:“傅霖,謝謝你救了我!”
這句話剛落下,我分明看到他表情瞬間凝固,眉間閃過一絲不悅,下一刻又恢複如常,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