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顧曦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回到管理局。
“流雲,那個壓迫下屬的蛀蟲在哪裡?”人未至,聲先至。
顧曦推門,不管這事是真是假,他先一律當真的。
結果門一推開就慫了,沈之晏坐在正前方的老闆椅上,不遠處的落地窗簾恰好全拉開,一縷金色的暖陽隔着照在他臉上。
琥珀色的瞳孔,素白的指節叫顧曦一下恍惚,腦中閃過好多個已經不記得真實面容的人名。
顧曦的态度肉眼可見變陰沉,沒人喜歡從龜毛領導臉上看到無數前任的影子。
“小主神!”終于從門口瞧見遠遠趕來的顧曦,流雲從一堆文件裡忽的冒頭,感覺此時此刻也有些熱淚盈眶。
扔下文件跑上來:“你可算來了。”流雲拉着顧曦進房間。
因為要糾正組織裡的不良作風,流雲已經把局裡的所有系統以及任務者的名單劃出來。
交給顧曦看一眼,顧曦叉腰,倒吸一口涼氣:“哈?退休的為什麼也都在上面?”
“回訪一下。”誰知道那頭沈之晏開起口來那簡直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見顧曦來了,頭也不擡,指尖又翻過一張名單,然後直接将自己剛知道的事和顧曦說了,“我收到舉報,局裡出現嚴重的職場性.騷擾,關于這件事。”沈之晏擡眼。
看着眼前這個年歲不大的主神,先入為主,他對顧曦的印象非常差。
沈之晏從時空裂縫出來很久了,在這期間他從小世界裡遇上很多人,但沒一個誰像眼前的主神。
完全就是被家裡這些溺愛的長輩養廢了。
所以,他要肅清,就從根基開始,沈之晏拿着手中的名冊起身,繞過前桌,指節又在桌面上敲了敲後對着顧曦說:“你如果這點精力都沒有,以後管理時空局,這邊漏掉一點小細節,那邊馬馬虎虎就放過,顧曦是吧?我在你的眼裡都看不見我們這個局裡的未來。”
這話就說的過分了,流雲聞言一驚,心道完蛋,結果轉頭一看,果然顧曦的面色已經變了。
一點點煞白,雙拳緊握。
夠了夠了真是夠了!
顧曦會容忍一個前輩,一次兩次三四次,可是他實在是不能容忍,于是壓着脾氣又問一遍,“你說什麼?”
小孩這樣就有脾氣了?
沈之晏也是優秀任務者,根本不可能看不出顧曦此時的情緒,但為師要嚴,這樣子教出的學生才會好。
管理局現在已經成這樣,他不能說是完完全全隻有顧曦的問題。
可偏偏顧曦是主神,流雲暗地裡都要求他閉嘴了,可是沈之晏才不會真的聽她的。
上前一步,沈之晏将名冊拍到顧曦的身前:“能者多勞,你是主神,站在了這個位置,難道還指望别人容忍你?把你當成一團爛泥,那你為什麼要坐在這裡?”
名冊從顧曦的身上滑落,沈程泠皺眉,這個主神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可以不接。
然而下一瞬,流雲一聲驚呼,她就知道!
一陣拳風對着面門襲來,沈之晏一個猝不及防,然後立刻憑借本能去擋。
他是最初那代任務者,和顧曦這種毛都沒有長齊的小主神不同。
從前無數次生與死之間的經曆讓他幾乎閉着眼睛就能做出最佳的防禦姿态并反擊,一下就撐着手肘就顧曦按到桌上。
“前輩!”流雲最怕就是這一點,當場慌忙上前。
“不是,這回不是小主神纨绔!”
“流雲!”顧曦掙紮着,誰知道主神的臉為什麼要貼在冰涼的紅木桌子上。
總之他現在幾乎恨死了這個龜毛老領導,來自小孩的倔強就是我受了委屈我不說,我就要你哪天發現,追悔莫及,然後哭着求着我原諒,我還對你愛搭不理!
于是,這樣幼稚的心理居然被他最讨厭的龜毛看穿了。
顧曦感覺自己被頂了一下還要聽人家質問:“說。”
沈之晏終于察覺不對,但是他不放開顧曦,省的這個主神再出幺蛾子。
“不要說!”顧曦對此犯了倔,憑什麼你說說了她就要說啊?
有一種莫名的委屈一下湧上鼻尖,把流雲整的不知所措,這到底是說啊,還是說啊?
“說。”沈之晏一個眼神看過去,顧曦掙紮着用腿向後踢,早就知道想他這種活了隻有1000歲的小孩總是無理取鬧很難纏,沈之晏幹脆順便抵住了他的腿,順便拿手在捂嘴。
結果就是被顧曦一口咬了,沈之晏為此吸了一口涼氣,不過他看着顧曦,想咬就咬吧。
然後繼續對着流雲重複:“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說。”
這是主神屈辱史,從這個該死的01回來後的每一天!
“前輩。”流雲不忍直視别過眼,但她一定得告訴沈之晏的事:“言老大他們可是在小主神還沒有化形的時候就走了!”
因為顧言的身體不好,生機早消,所以是不得不丢下顧曦這個唯一的小孩去别的小世界另尋生機。
可是顧曦慘啊,沒有雙親在身邊,生來又是小主神,管理局是他的雙親留下給他唯一的念想。
這跟那種隔了幾百年才從遠方傳回的一封書信不一樣。
因此,流雲想說的是:“前輩你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小主神說,管理局在他手上沒有未來呢?”
人心都是肉長的,是肉那都會疼啊。
并不是說走遍許多的世界,當了那個并不會付出情感的,所謂任務者,他們就真的摒棄七情六欲,變得沒有感情。
好遜啊!
顧曦覺得自己幾百年沒掉過眼淚了,結果被個死人抓住了要害,這是他屈辱人生的轉折,果然一路起起落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