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一雙死魚眼一瞪,然後現出驚訝之色:“你不知道閣主取了心頭血嗎?”
蘇伯瓊一蹙眉頭:“什麼?”
詭君天生能動用煞氣之力,納萬煞,也克萬煞,其身上之血是傳聞中的靈丹妙藥,道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起死回生之說多數為無稽之談,但放在詭域之中,便像是真的。
哪怕是顧亭塵指尖滴落的血珠都有愈傷之效,遑論他的心頭血?
大巫反問出口,才驚覺自己估計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蘇公子不知道閣主取了心頭血為他療傷,閣主做了好事卻也沒讓蘇公子知道,他跟着摻和什麼?
不過事已至此……
大巫心一橫,一臉肅容,像是要從容赴死:“蘇公子你從蓬萊府回來那日,被黑焰灼得不輕,這若是一時處理不當,便會終身留痕。”
“也沒想到閣主這次這麼大方……”
他跟着嘀咕了一句。
經此一提點,蘇伯瓊才想起先前顧亭塵面色蒼白,而後像是驟雨降臨的落吻。
但他實在是記得不太清,畢竟也實在是因為……
他們之間的親吻又何止一兩次。
大巫又疑惑道:“蘇公子你的耳朵怎麼有些紅?”
蘇伯瓊道:“無事,隻是還沒恢複氣力。”
大巫擅長搗藥療傷,捧上的靈草汁自然是好的,不過入體片刻,就已經在發揮功效。
蘇伯瓊身上滞悶漸漸緩解,大巫見他無恙,背上藥箱便離開了竹樓。
——
大巫腳步聲漸遠,蘇伯瓊閉上眼睛,靜息調養了片刻,然後帶上乾坤袋,不過幾個瞬息起落,便到了詭域邊界的山崖。
他擡眼一看,山崖邊上的詭域梧桐落了滿地的金黃葉子,随風翻滾,又再次簌簌撲落。
這裡同蓬萊府全然不同,但也有幾分相似。
初來此地,他便注意到了詭域的這一處地方,煞氣尤淺,難得清靜。
蘇伯瓊從乾坤袋中拎出一壺酒來,道:“師兄……你離開得突然,卻也不是含冤而逝,今日我敬你一壺酒……”
烈酒潑灑于天地之間,蘇伯瓊歎了一口氣:“願你來生……不步此生後塵。”
他眼圈微微發紅,卻也在極力克制,喉頭一滾動,千言萬語、無盡酸楚沸騰之後隻能化作一股幹澀,生生咽下。
接着他也将斷劍殘軀塵灰灑于此處。
這把劍伴他多時,此時也隻能是指尖流沙,揚于風中,便是天地微塵。
“這劍,當是祭你……也祭我自己。”
蘇伯瓊不禁自嘲般一笑,身影立于漫天葉落的光影下,雖是有些單薄,但卻挺得闆正。
可終究還是淚糊了眼睛。
蓬萊最負盛名的雙劍,也一并折了。
——
不遠處左右副使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這事要跟閣主禀報嗎?”
“我在問你。”
“你别學我說話……”
聲音重合三次之後,左右副侍雙雙沉默,伸出手來拾拳了一回,左副使出的拳頭,右副侍是剪刀。
左副使道:“依我看,蘇公子這是觸景生情,舊情難卻,不如就由他去,隻要他不跳崖就好。”
右副使跟着點了點頭:“是這麼個理吧,閣主若是知道蘇公子還念叨着師兄,會不會還很生氣?”
左副使疑惑道:“閣主為什麼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