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曉這必不是真正的掌座,他心中卻是萬般難忍,隻道:“師尊,我……”
“我隻是想要……”
元決卻生生打斷了他:“想要救我?”
“我是想要救師尊。”蘇伯瓊繼續說,“徒兒雖遭逢意外,但所做之事,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元決轉過身來,一指向他,“連劍都失了,何來問心無愧?”
“無愧便是無愧。”
蘇伯瓊聲色鎮定,倒教幻象當中的元決身形一震,但他胸中滞悶,不禁噴出了一口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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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落經之地,黑霧散盡,長劍劍柄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那幻象中的痛覺一并而逝,蘇伯瓊額間微潮,擡頭一看,顧亭塵閑坐在劍池旁一塊橫石之上,一手撐着臉,像是等了他許久。
惡煞符兩顆黑豆眼一時間冒了出來,早已從他的肩頭上滑落,此時吃了個半飽,在顧亭塵的旁邊打着嗝。
“原來你心裡有如此這般的恐懼。”顧亭塵落眼在蘇伯瓊身上,“人都是這般欲念猶深,大可不必揣着清高行事,到頭來不過折騰自己。”
“與其怕這怕那,不如果斷行事。”
“世上早無仙州,是因為仙州可滅。”
“可世上不會沒有蓬萊府,因為仙府永存。”
顧亭塵這麼一說,蘇伯瓊一時卻并未回答。
良久,銀白色的劍光一閃,蘇伯瓊忽地喚了一聲:“顧亭塵。”
顧亭塵挑了下眉,示意他繼續開口。
蘇伯瓊緩緩擡起劍尖:“你可有失去過什麼重要的人或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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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問,詭君陷入了沉默,似是難得認真思索了一番,方才答:“就算是有,我又為何要告知于你?讓你攥上我的軟肋?”
蘇伯瓊道:“那便是有。”
他胸中滞悶并未随黑霧散盡而徹底消失,此時反倒是因為聽見顧亭塵的聲音而越發怒火中燒。
“本尊沒有軟肋,倒是你……”顧亭塵道,“一片好心,卻落個……”
詭君聲音一滞,是因為胸口一陣刺痛。
顧亭塵低頭一看,胸間一片殷紅散開,在白衣之上尤其醒目。
長劍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是招毫不留情的狠手。
蘇伯瓊不禁後退了半步,原本握劍的手還維持着擲劍的姿勢,微微顫抖。
顧亭塵慢騰騰将長劍拔.出,道:“出手倒是挺快,真是能耐,不愧是蓬萊府弟子。”
“本尊見人無數,手中人命也無數,難得見到你這樣,不懂感恩戴德,還要砍上一劍的。”
蘇伯瓊怒極反笑:“我是蓬萊府出身,又有何錯?”
“是蓬萊出身,就必定一劍卓絕、心無挂擾?”
他在朝着顧亭塵說話,卻更像是越過了顧亭塵,朝着虛空的形影自言自語。
顧亭塵不應,蘇伯瓊仍繼續:“我是想要救人,又有何錯?”
此番質問落下,顧亭塵終于将劍給拔了出來。
蘇伯瓊此時的目光卻再次落于顧亭塵身上,眼中鋒利盡顯:“你修為高深,卻要傷人害人,我劍尖向你,又有何不該?”
随蘇伯瓊話音落下,那長劍仿佛也受到了更強大的感召,劍身猛然顫動,發了瘋似的要再次刺向顧亭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