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問,左右副使對視一眼,又齊齊朝他看來,均是一臉茫然:“你說什麼?閣主選好爐鼎了?”
大巫見左副使和右副使的神情不似作僞,勉勉強強信了這兩人……或者說兩妖。
“有了爐鼎,閣主的情況或能好些……”左副使道,“隻是每任詭閣閣主的爐鼎,到頭來都難以善終。”
右副使贊同:“于詭君而言,爐鼎是一道劫數,而對爐鼎來說,詭君更是一次劫難。”
大巫及時止了這兩人的傷懷氣:“打住!所以你們巡視了一圈,現下究竟瞧到了什麼?”
詭域近來不同尋常,連惡煞符都被詭君顧亭塵直接扔進了血淵,絕對是有大變故将生,左右副使帶着同族隔三差五飛來飛去,四處查探詭域各方的情況。
“近來詭域的确不太安生,不隻是血淵中的惡靈在躁動,四角的生靈也都蠢蠢欲動。”左副使抱臂道,“若是壓不下閣下之靈,詭域之處境,頗為堪憂。”
“所以閣主才這般想要出去一遭,尋合适的靈器?”
大巫問道。
右副使點點頭:“正是,山河印的威力不容小觑,若是能尋回,想必對付閣下那東西,必然有所作用。”
——
蘇伯瓊一時清醒,一時昏沉,來來回回幾遭,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他擡起眼皮,看到眼前的顧亭塵的時候,心下一想:原來他還活着。
在詭域的這些時日,已數不清是幾次昏睡後又清醒。
“醒了?”
顧亭塵坐在一側,開口問他。
拾着幾分力氣醒來,蘇伯瓊望着顧亭塵道:“你……”
“你也懼煞氣。”
他聲音極輕,卻在虛弱中隐隐透着一絲笃定。
顧亭塵的眼中并沒有泛起什麼特别的波瀾,他盯着蘇伯瓊,複又落下兩指,撫過他的眉心和鼻梁骨。
這慢騰騰的動作像是顧亭塵在仔細賞玩一件奇珍異寶。
可這“寶貝”本身畢竟是活的,蘇伯瓊隻覺得面上再度泛起微癢來,令他不禁想起數個時辰之前,顧亭塵玩的把戲,有些後怕地回縮了幾分。
但是顧亭塵哪兒肯令他退避半分,不過又是一輕攬,就将他摟入懷中,聲音壓得極低:“你以為發現了本尊的弱處嗎?”
蘇伯瓊沒吭聲,一手卻被顧亭塵逮住,又一拉扯,便是貼上了顧亭塵的心口。
詭君的心跳有力搏擊着胸腔,此時透過指端傳達,令蘇伯瓊心下也不禁震了一震。
顧亭塵笑道:“這就是本尊的弱處,而今能傷到此處的隻有你,可是啊……”
這人壓低聲音,仿佛是在故意蠱惑人心:“此處的傷痕,也是你親口舔好的。”
詭君的聲音輕輕刮擦着耳膜,蘇伯瓊耳根立時一紅:“那分明是你的言靈作弄。”
顧亭塵抿唇一笑,聲音也忽然張揚起了笑意:“本尊早就說過,若同你再銷魂幾回,你便可真能要了我的命,而本尊也甘願給。”
詭君雖是這麼說,可蘇伯瓊知道,顧亭塵又是一次在嘲弄他。
蘇伯瓊擡起頭來,目中有不忿之氣:“你自身境況不佳,也要依賴我而存,不必太過張狂。”
詭君修煉至一定程度,也需渡引自身煞氣,而他成了“爐鼎”,納下了顧亭塵身上的煞氣。這詭君雖可克萬煞,可不代表自身沒有心魔,也自然會懼怕一部分煞氣。
顧亭塵聽他一語,倒也不怒,僅是把玩似的捏着他下巴道:“的确如此,可你還是乖乖地做着本尊的爐鼎,收了本尊身上多餘的煞氣。”
回想起先前那潮熱的吐息和自己主動貼身的纏綿,此時的蘇伯瓊不僅是耳根,連同面上也一道浮紅,隻道:“你如此戲弄他人,不會有好下場。”
顧亭塵道:“本尊從來不求有什麼好下場,可萬般不是,都還有人一起陪着,倒也無妨。”
他話音一落,詭閣窗外掠過了一道黑影,惹出了一陣風來。
“慌什麼?”顧亭塵朝窗外道了一聲,“本尊喚你之時才出來。”
窗外的影子飄忽了一陣,然後傳來了墨影的聲音:“屬下知道了,主君。”
墨影随即離了窗邊,顧亭塵目光重新瞥來,蘇伯瓊卻覺得一股無端端的暖流注入了靈脈之中。
“停……停下……”
四肢百骸由強力所充盈,蘇伯瓊不禁張口道。
不過顧亭塵卻不理會他,自顧自繼續傳送着深不可測的靈力,幾道呼吸之後,蘇伯瓊隻覺得那壓迫感忽地消失,反倒是引着他沖破了某道阻滞,令周身靈脈徹底暢通。
“還是要本尊親自出手,方才好得快些。”顧亭塵的目光輕輕掃過蘇伯瓊的面頰,認真端詳了片刻,“要去看你師尊的遺骸,可還高興?”
蘇伯瓊一聽到“師尊”二字,便面色微沉,并不想看顧亭塵。
“本尊在問你話。”顧亭塵不過微一用力,蘇伯瓊便折過了目光,“天煞之力雖是你那師兄所引,但蓬萊掌座究竟是不是因此而亡,你難道沒有懷疑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