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的靈魂早已消逝于某處,某種不可名狀的生物寄居在艾爾海森的軀殼中,偷走了艾爾海森的一切。
此刻,陽光透過飄蕩的窗簾照在對方白淨的臉上光影斑駁,像是月亮被太陽切割,似無暇又似潰爛,似人非人,剖開夢境是混濁的現實。
卡維忍住内心作嘔的異感,強顔歡笑道:“今天不是工作日嗎?怎麼沒去上班?”
“我申請了居家辦公。”艾爾海森将早餐分好放在卡維面前,擡眼看了下他。
“哦。”卡維眨了下眼,有點錯愕。
“.......不開心?我在家?”艾爾海森問道。
“沒有,隻是有些不習慣。”卡維違心的說謊了。
艾爾海森聞言,放下了餐具,怔怔的盯着卡維看:“為什麼撒謊?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你不需要如此戒備我。”
“什麼?”卡維裝傻充愣的邊說邊往嘴裡塞東西。
“昨晚,我将這屋子仔仔細細都逛了一遍,那客廳面牆上貼滿了我們在各地的照片,我們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
“不是我跟你,是我跟他。”
卡維頭皮發麻,幾乎忍不住想将手中的咖啡潑向對方。
這個占據了艾爾海森原本生活的偷竊者竟能理直氣壯的查看他與艾爾海森生活的所有痕迹,分明什麼都不知道,還要裝作一副懷念的模樣。
艾爾海森沉默了,手裡拿着銀叉戳着蛋餅,将食物弄得一團糟然後吃下去一大口:“以後就隻有我跟你了,我們也會有許多隻屬于你我二人的共同回憶。”
卡維在心裡再三勸誡自己不要惹對方生氣了,盡管艾爾海森從未表現出任何過激的情緒,平靜得像是瘋魔前的最後一絲善念。
“我後天要去外地做項目。”
“我已經替你拒絕了。”
“為什麼?!”
“現在不太安全,過段日子吧。”
艾爾海森的眼前又浮現那一地花瓣以及光,鋪天蓋地的太陽光,光模糊所有事物的輪廓,就連死亡也展現這般寂靜。
“不太安全?你到底在說什麼?”
卡維将叉子甩到盤中發出刺耳聲響,靠在椅子上雙手抱于胸前,瞪着對方。
“你在家也可以接畫圖的工作,為什麼一定要出去?”艾爾海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你為什麼要如此執着于掙錢,你已經有花不完的錢了。”
“那是你的錢。”卡維近乎呆滞。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待在我身邊就好。”艾爾海森神色坦然,仿佛在說一句很正常的話。
“你要我當個隻會依附于他人的廢物?”卡維問道。
可這句話似乎刺激到對方,艾爾海森臉色一僵,頓時吸了口氣咬着牙,都張開了嘴準備說些什麼,下一秒卻長長的歎了口氣,頹然道:“看來不管在哪裡,你都隻會這樣想我。”
卡維沒再搭理他,起身向裡屋走去,冷冰冰的說:“我吃飽了,先回房間了。”
艾爾海森愣了片刻,追上前去牽住卡維的手,語氣有些着急又帶着點可憐:“對不起卡維,我沒有想限制你自由的意思,我隻是,我隻是.....很擔心你,我,我........”
“你若有我這般愛你,你會明白我的,我失去過你一次。”
向來能言善辯的艾爾海森此時卻說不完一句解釋,可能是想對卡維說的話太多導緻無從談起,也或許是與卡維相處總是言不由衷,以至于現在連疼愛和珍惜都不知如何說出口。
艾爾海森隻是蒼白乏力的再次對卡維道歉,顯少示弱的他,卻頻頻對另一個卡維低頭。
他觸碰他,毫無間隔,肌膚與肌膚,脈搏與脈搏,可心與心卻隔着一個世界的距離。
對方有着與他愛人同樣的外貌、身形,就連一些小習慣都這般相似,但艾爾海森知道,他的道歉,永遠都傳不進自己卡維的耳中。
卡維的靈魂早就消散,與他斷得幹淨,他再無任何手段可以留下心軟的他。
毫無疑問,艾爾海森深知自己犯下重罪,不可饒恕,或許是因為他從不祈禱,所以神明并未偏袒他分毫,他的堕落是命中注定。
他與卡維的相遇,是錯過又重逢。而這奇迹,是他犧牲另一個自己求來的短暫光明。
即便他将永久為此贖罪,也從未後悔,因為所有歧途都将他指引回到卡維身旁。
哪怕物是人非,他也要為破碎的結局補足一個完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