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居然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在這裡生活的艾爾海森,真是太可笑了。
另一個世界生活的艾爾海森究竟是過着怎樣糟糕的生活,又或是說對于卡維的死竟能如此瘋魔以至于癫狂,分不清現實與幻想,甯願放棄真正的自己也要裝作故事從未結束。
他貌似真的很愛另一個卡維,僅僅是為了能再見到對方一面,就可以做出穿越世界這般怪異驚奇之事,毫不猶豫,簡直是用着一種求死的意志前行于荒蕪。
可他為何常常對自己道歉,又為何對自己訴說千萬次愛意?但不管是抱歉還是告白,都透露出遺憾與悲傷。
卡維的笑容夾雜些許感慨與苦澀,隐約還是知曉了點他背後的苦衷。
不合時宜的,卡維想起了自己幼時上學發生的一件事,那是一次歌唱表演,卡維唱的好極了,也十分期待最後的登台表演,可上台當衆表演那日,自己卻高燒不退,最後還是未能去到現場。
卡維因此情緒低落了好幾天,甚至是一周以後,想到這件事,還是感到可惜與難過。明明準備了這麼久,每天都反複練習着,最後卻沒有機會表演。
他那時的表情跟艾爾海森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心中斟酌千萬遍,卻總是差個契機說出口。
陰差陽錯,多少事就這樣擱淺在回憶的角落裡腐爛,直到某天徹底将心溶解出個窟窿,再無彌補的方法。
艾爾海森自是不知卡維在這一瞬思緒能夠千絲萬縷飄散到如此遠的地方,他晃了晃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問道:“笑什麼?我的話很可笑?”
卡維的手臂躍過餐桌,将手心覆蓋在艾爾海森的手背之上,“我今天很開心,盡管我們下午才發生一次不愉快的争吵,不過現在我們彼此坦誠,再無隔閡,這讓我更清晰的意識到未來的走向。”
這讓他更堅定了要去尋找艾爾海森的心,想到這裡,卡維深覺,今晚會是他人生中演技最好的時間,他要在這一晚用無數個謊言來灌醉警惕多疑的書記官大人,在對方以為美夢唾手可得之時,狠狠地甩開這個冒牌貨。
“很高興,你終于明白了我對你的愛。”艾爾海森給卡維盛了碗湯放在旁邊,“我們終于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吵架,你這樣能言善辯,卻時常對我沉默,你總是不跟我說話,像一株枯死的植物般坐在沙發上......你.......”
艾爾海森愣住了,吵架?他們總是吵架嗎?總是無言以對?可為什麼回想不起關于這些事的記憶,既然無從想起,那又是為何能這樣脫口而出?
記憶.....記憶?他沒有吵架的記憶,那這些記憶可能是另一個艾爾海森的,另一個?自己還有另一個?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另一個?
有人代替了他?或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還是說.....自己才是那個偷竊者?
悄然間,艾爾海森感到天旋地轉,漂浮仿若半空,重力失衡,靈魂出竅。
卡維的話音傳不進耳中,整個空間貌似都被無形的海水隔斷,卡維起身向自己走來,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他将酒杯遞到自己唇邊,艾爾海森沒有猶豫,順勢飲下。
他的紅寶石耳墜搖拽不停,卻毫無聲響。一切聲音都失去了傳輸的介質,隻餘那藍得透徹的海水将彼此包裹,卡維的身影被那層層水浪扭曲,像一尾赤金交融的魚。
艾爾海森将眼睛閉了起來,任由愛人牽引,卡維掌心的紋路,他比誰都記得牢。
“我喝醉了嗎?”艾爾海森站在衛生間裡問道。
“嗯,你醉了。”卡維耐心體貼的給對方擦臉漱口。
艾爾海森洗漱完,忽然抱住了卡維:“我愛你。”
“我知道。”卡維愣了一下,五指貼上他的胸膛,然後順着往下,指尖劃過衣物的某一處凸起,原來機器裝在那裡。
“你為什麼從不對我說愛?”艾爾海森的腦袋枕在卡維肩上,語氣有點委屈。
“你喝醉了。”
“喝醉了,就不能對我說愛?是我喝醉了,又不是你。”
“我們該睡覺了。”
“.....我們?我們,要是隻有我們就好了。”
“還有其他人嗎?”
“有,很多,其它的人與事物,搶走你,你的視線。我,厭惡人群,無聊的交談、虛僞的笑,而你,是特别的。我想.....擁有你。”
貌似是因為醉酒,向來能說會道的艾爾海森失去了掌控唇舌的能力,一句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毫無邏輯。
卡維雙手将艾爾海森的臉捧起,親了他額頭一下:“我屬于你。”
艾爾海森睜開了雙眼,吻了卡維的嘴唇,随後将眼阖上,又将一個吻落在對方的額頭上:“我也屬于你。”
在睡前,卡維跟他說了一句晚安。
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曾經每日可聞的詞語,如今卻變得如同珠寶般珍貴。
太陽穴又在隐隐作痛,艾爾海森緊皺眉頭,卡維的那句晚安似乎還牽扯着無數不知從何而來的回音。
艾爾海森摸到了卡維放于腹部的手,緊緊握住,将對方摟進懷中抱住:“别離開我。”
“我一直都在。”卡維捏了下艾爾海森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