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大清早的,不知是誰杵在外邊重重敲了兩三下門,見一輪過後裡邊人沒動靜,便愈發暴躁起來,一聲比一聲急促,吵得背靠沙發蜷縮成一團的少女終于幽幽轉醒,又在意識到自己醒來後伸展開四肢,迷迷瞪瞪望着天花闆。她視外邊的噪音如無物,五指張開又合攏,拖到地上去的右手臂可以清晰感受到地毯毛絨絨的觸感,摸索個一會後,她把半夜三更滾到沙發底的礦泉水瓶子拿了上來。
放在矮桌上的手機不知為何靜了音,定好的鬧鐘一直沒響,以至于在指紋解鎖後,頁面上的時間顯示已經将近九點半。
這點兒已經很晚,學校課都上完了快兩節。
睡前還勉強可以蓋住全身的被褥因動作滑下去大半,若不是暖氣開得足,估計大半夜的人就要被凍醒。現在這時節才剛入冬,白天要較其他時候占比更少,但怎麼說這個時間段外面的天也該亮了,屋内放眼望去還是一片漆黑隻是因為窗簾拉得緊,如若換個姿勢,斜着腦袋往前邊看去,那些被盡數遮去的光線就會在地闆上模模糊糊透出些金色的圖紋。
“咚咚咚”
不遠處的敲門聲加重了,洛亞芙尼仍想不出來的會是誰,隻能率先開口,“來了。”
她趿拉着棉鞋走過去,拉開門,露出大半個似炸毛的黑腦袋。
“誰啊——”
那人站在門前,兀自擋去大半的陽光,因而洛亞芙尼才剛探出個身子,一整塊陰影就徑直朝屋裡蓋了下來,多少有點吓人。
她于是止住了未盡的話音,慢吞吞地看過去。
但門口守着的麻花辮女孩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顯然怒氣正盛,瞪着雙金色的眼睛就道:“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今天可不是休息日,你就算再怎麼不上進,無故曠課也是被學生守則明令禁止、違反校紀校規的嚴重行為!”
一通拔高聲調的斥責砸得聽者腦袋暈暈。
不過既然是熟人…
洛亞芙尼才提起些的警惕心在腦子裡晃了晃,撞斷半截振作的念頭就又沉下去了。
“嗯…嗯嗯。”她很沒精神地應着話,注意力卻更多是放在了用手把發尾處打的結捋順這個動作上,結果直到對方把話說完後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走神,現場氣氛立即就在這種沉默中冷落下來,有如風雨前的黎明,使圍觀者都要暗自膽戰。
“怎麼,就那麼讨厭說教嗎?”
女孩高高挑起一邊的眉梢,表情非常恐怖。
萬幸,趕在事态發酵得更麻煩之前,洛亞芙尼那點入土為安的情商總算是掘墓而起:“沒有!完全沒有!隻是我剛起,腦子還沒有完全緩過來……真的很抱歉!這次麻煩班長大老遠過來一趟了,等今天放學了我請客,請班長你去吃學校那家新開的甜品店。就放一百個心吧,我這會收拾完肯定立馬去上課,真的不用勞煩班長繼續在這裡看着!”
也不知是良好态度起了作用,還是甜品威力驚人,總之對方聽後表情終于緩了些許,那股上頭的氣性也消了大半。
【呼——】
她便心裡長呼一口氣,像劫後餘生。
失去了沖動情緒的支撐,女孩也确實沒理由再要留着耽誤自己時間,很快就打算離開,不過走前還是再叮囑了一遍:“總之,你動作快點,最近這城裡不怎麼安生,在附近租房住的同學好多都臨時改了住校内賓館,走讀的基本沒幾個,所以一看你沒來,老師就遣我找地方看看情況了。下節課一定要來啊,可别耽誤太久。”
洛亞芙尼忙點點頭,“好的好的,班長慢走!”
她臉上挂着小心翼翼的笑,朝遠去的人影高舉手臂揮了揮作告别狀,一直持續到自己徹底看不見對方了為止。
想來以這位優等生的學習進度,這麼點路用魔法趕回去是快的吧。
她心裡暗自羨慕了下。
洛亞芙尼在學校沒什麼朋友,常年獨來獨往,但互相不搭理和給别人留下深刻的壞印象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她沒打算和班裡同學的關系處太僵硬,整天沒事找事那和自虐有什麼區别。
對着鏡子理了理衣領和劉海,她背上書包出發了。單車停在樓下,為了防止被小偷偷走,在學會簡易的禁锢魔法她後還冒險給自行車的鎖上用了一次,以至于街坊鄰居現在都驚奇于她的好運氣,不明白怎麼她的自行車就一直沒被偷。
“出發~”
她熟練地踢開腳撐,扶着把手翻身落在座椅上,接着向前壓低身子中心,一聲輕歎後飛快地蹬上踏闆,帶動單車整個沖了出去。
周邊的風景快速倒退,少女一頭利落的齊肩短發在腦後肆意亂飛,淡綠的眸子在映入那些平凡又常見的熱鬧景象時總會被熏得暖熱。
她騎車路過很多店鋪、很多不同的人,但有印象的卻多是早餐鋪。若不是自己趕着上課,她早就停下來買點吃了。
餓啊,真的好餓啊……
現也隻能期望着老師可以手下留情,寬容大度一點,千萬别下了課還逮着她去唠叨,這樣跑得快些還能尋着空隙去小賣部買點面包墊墊肚子。
她眯起眼,乘着綠燈閃爍的片刻,加快速度轉了個彎趕上最後的可通行時間,一瞬間連車帶人都往側邊倒了個有十幾度的夾角。
冬季的風是含着刀片會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