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被安排來看守這地方的其實就三個人,一個經上層派來當了小組長,一個是矮個裡拔高個的打架好手(因為看起來最強所以也是最早被洛亞芙尼削的),剩下一個當了餐廳主廚——店面原是他從病逝的外祖父那繼承的,早些年受種種影響經營不下去幾乎倒閉。在接手後,主廚先生借着自己的人緣火速尋了門路,在朋友的朋友的背書下成為把這家店變為了幫派内部的交流場所,生意這才漸漸好了起來,也使得平日裡有不少其他成員會過來。
比方說現在,店内多餘的人基本都是互相認識、結伴而來的,飯錢依舊要照交,不過會額外打折。
又因為是一個地方工作的同事,所以等待的時候互相商量着要聚衆打牌也很正常吧,隻是所有人都沒料到這才打了一輪,就被人找上來踢館,七八個人齊上還全打輸了。
外邊的天已完全變作了黑夜,周邊未曾因時間推移而改變熱鬧的氛圍。
街上少有店會如此早就關門,更别說酒吧了。
劣質的音響傳遞出滋滋作響的電流音和過分上飄失真的人聲,像是破了一個大口子讓風呼呼灌進去,再呼呼地從口子裡吹出來。
菜上齊了。
人們不約而同狼吞虎咽起來,不再能顧得上思考事情今後變化。
主廚獨自端着自個那盤蘑菇燴飯坐到兩人旁邊,側過身問洛亞芙尼:“所以呢,你待會準備住哪?住這裡?”
朗曼停下往嘴裡送食物的叉子,扭頭幫人把話重新翻譯了一遍。
“你們這店裡沒有住的地方嗎?”她挑眉反問道。
有是有的,但隻有一個,是主廚自己住的房間。他當然很不情願讓出來,可這畢竟不是什麼和諧友好的過家家談判,輸家和赢家間本質上就不存在你來我往的公平交流。
男人撓撓頭,道:“好吧,那你先在這住着。早上需要我準備早餐嗎?”
“啊,可以嗎?”
她眨了眨眼睛,聽到這句話後肉眼可見的情緒上漲了幾個百分點。
在聊到吃的話題後就意外的很有禮貌是怎麼回事啊……
主廚察覺了女孩态度上的轉變,一邊思索一邊回道,“煮點意面當早餐還是夠的,醬料那些儲存還算充足。”
“那就拜托了。”洛亞芙尼的語調中不禁帶上幾分鄭重。
“隻是一頓飯而已啊。”克斯科快要沒眼看了,“但凡我出馬,你想和國家總統共進晚餐都能辦到,何必為了幾盤意大利面做出這種表情!”
[克斯科你哪裡來的資格說我?明明自己都會為了露亞的私房菜和甜品食譜而使出渾身解數。]
“這又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剛脫口而出這句話,正在咀嚼焗飯的她忽然預感到了不妙。
果然,克斯科下一句話就立馬讓她後悔在吃飯的時候開口了,“我會那麼做當然是為了觀看你的小學生交友戲碼啦。沒親眼看到的話,真的很難想到已經成年的你會在這方面如此笨拙啊。”
[嘴巴放尊重點,你的命還握在我手裡。]
“哦,還是那套要殺死我的說辭嗎。怎麼,想我回一句拭目以待以表尊重?”他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态度。
——天殺的樂子人。
[你不怕死亡。]
她恨恨地把叉子在方形的瓷碗裡來回剮蹭,制造出無差别攻擊所有人的惡心噪音。
好歹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天,再不擅長解讀人類,在足夠的時間積累下都會生出幾分明悟和理解的。
“或許。”他笑。
洛亞芙尼輕啧了一聲,張嘴咬飯上的奶酪絲,[來日方長,我總會找到你真正害怕的事物。]
“很有幹勁嘛,我期待着。”克斯科回。
…………
所以真的是很讨厭啊這個人。
一下子感覺好吃的焗飯都不再美味了。
朗曼湊過來問明天自己要不要過來。
洛亞芙尼現在心情不好,也沒興趣再和人繞彎子,頭也不回地冷冷道:“你在擔心自己的時間周轉不過來?哼,你完全可以和上級申請一個調查我的任務,到時候就算我這邊不讓來,你報告完了這一系列事情,最後也還是會被派過來盯着我的。”
青年遲鈍地應了,後知後覺露出一副敬佩與惶恐交織的複雜表情。
[他看上去不太聰明。怎麼都成為黑‖幫的成員了還這樣廢物,又被小孩子搶劫又容易被恐吓的。]
經過一頓飯時間的觀察,她确認了對方大部分發言沒摻假,不過也沒和這個餐廳的人們有多大仇。
洛亞芙尼一半是感到無趣,一半是松了口氣。
就是眼睜睜地看對方下一秒和自己口中的仇人相約着一起去打牌時,仍是會有些無語。
**
明月高懸,星星閃爍在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