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十郎在醫院裡挨了醫生一小時的罵。
他左耳進右耳出,腦袋裡還在想着從與武小道握手的地方鑽進來的畫面。
血,羽宮一虎口鼻處都是血。
他在意識到身下的人不再呼吸後突然回過神。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我殺人了。
他猛地扼住自己的咽喉,像是要把自己就這麼掐死,好阻止從心底立刻泛出的罪惡感和惡心感。
但是沖上前的Mikey一把将他拉開了。
他代替了風十郎的位置跪坐在那具已經沒有呼吸的屍體上,然後猛地揮拳。
他在幹什麼?
對着一具屍體揮拳?
為什麼?
風十郎顫抖的坐在一邊,看着Mikey做出的讓他無法理解的舉動。
“我殺的。”Mikey起身,他走到風十郎面前蹲下,強硬的将他聚焦在羽宮一虎身上的視線移開。
他們額頭抵着額頭,兩雙一樣的眸子裡隻有彼此。
“我殺了一虎,我看到他在我手裡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哎?
風十郎從哥哥的眼睛裡看不出他在撒謊,或者說他的大腦在欺騙着自己。
“…不…”
他愣愣地開口,僅存的理智還想掙紮,再次被Mikey打斷了。
“跟你沒關系,不是你,你隻要知道是我殺的就行了。”
他說着震耳欲聾的話,仿佛要将這謊言植入風十郎的心底。
謊言說一千次就能成真,隻要風十郎不痛苦,Mikey願意将這句謊話持續到永遠。
被毆打緻死的人臉是如此的可怕。
它不像已經被入殓師處理過的屍體,它猙獰,痛苦,血肉橫飛。
生命的最後一刻被定格在了哀嚎之上。
“你有在好好聽嗎?佐野君!”
醫生暗含怒火的提問打斷了風十郎的思緒。
他疑惑的歪頭,看着醫生深呼吸後壓住了怒火。
“聽了。”
他反射性的回答。
“那你說說。”
“......”
風十郎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現在的腦袋好像無法支持自己輕松的多線程了。醫生的話像長了翅膀的蝴蝶,輕輕地停留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沒聽。”
他理直氣壯的坦然承認。
然後再次被按着腦袋聽了一堆的注意事項。
風十郎出了門後耳朵還嗡嗡作響,他歪頭看着之間隔着條天河的伊佐那和Mikey半晌,剛要開口就被人聲淚俱下的喊了名字。
“佐野九段!!!”
成年人的聲音從醫院走廊的盡頭傳來,風十郎被這像哭喪一樣的聲音吓得頓了一下,他轉過身看着秃了腦袋的日本圍棋協會會長沖到了他面前。
“......”
“為什麼又進醫院了啊風十郎君!”穿着西裝的男人捧着風十郎的腦袋左看右看,又一把托起了他纏着繃帶的右手,“就...就連要下棋的右手都傷到了!!!”
這下他是真的哭了出來。
難以置信,這位德高望重的人哭的像是日本圍棋界就此倒塌了。
風十郎有些尴尬。
他微微扭頭,看着一邊的朋友加哥哥們都沉默的注視着他。
腳趾扣地了,腦袋裡還殘留着的血腥場面瞬間灰飛煙滅。
“...沒有大事,會長。”
風十郎緩慢的從協會會長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他退了半步,恨不得自己現在就逃離現場。
“哪裡是沒有大事!”
手沒抽回來,被握得更緊了。
被刀割過的手隻是消了個毒纏上了繃帶而已,本來醫生還想縫針的,被風十郎拼命拒絕。Mikey都不縫,我為什麼要縫?他振振有詞。
風十郎皺了皺眉頭,感覺傷口可能又裂了。
“......”
“風十郎君是日本圍棋的希望,我們一直期盼有一個人可以再次帶領日本圍棋沖向國際。”
“塔矢名人退役了,現在輪到你了。”
“你必須頂上來風十郎君。”
“為了日本圍棋的未來。”
會長一連串說了很多話,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風十郎的紗布開始滲紅。
“喂,給我松開。”
Mikey一手握着會長的手腕,一手掰開了他的手。他掃了一眼紗布上的紅色,擡頭對着面前這個成年人狠狠瞪了過去。
風十郎:“沒事。”
他順勢解放了自己的雙手,橫跨一步站在了Mikey的身前。
會長看了看風十郎的手,又看了看面前這兩張相似的面孔。
他皺着眉頭把這位穿着特攻服的風十郎的兄弟打量了一通,他的腦袋和右手上也纏着繃帶。
這對雙胞胎連受傷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我有些急躁。”
他帶着歉意的說了聲抱歉,但緊接着轉移了話題:“我看了風十郎君你的傷情報告。”
他簡要說了下風十郎的傷勢,又說:“你的頭腦是圍棋界不可或缺的寶物,醫生或者别的什麼我們都會為你找來。”
“一定可以治好的。”
“這本來就是那些警察的工作失誤,我聽說确實存在治療方案。”
“什麼?”
風十郎有些不解,會長的話說的模模糊糊,聽上去一點也不可靠。
但是協會會長沒管他的疑惑,他拍了拍風十郎的肩膀,帶着安撫的意味:“過段時間應該會有人來接觸你,但我不能知道的更多了,這項目保密蠻嚴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