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警察壓上車的時候看到了人群前方中的雙胞胎。
黑頭發的那個捂着胸口跪倒在地,金頭發的那個倉惶的架起他奔向前方的醫生。
那張永遠平靜的臉上浮現出窒息般的痛苦。
他要死了嗎?
羽宮一虎緊緊趴在車窗上盯着那個被醫生做着急救措施的身影。
他無視了自己内心的啜泣和祈禱,讓自己做出最惡毒的詛咒。
快死吧。
死了最好。
最好Mikey也一起死了。
他看着救護車門被關閉,那兩張臉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庭審那天隻有Mikey來了,羽宮一虎面無表情的聽着Mikey美化了他的行為,并給予了諒解,他隻被判了兩年。
糟糕透了。
哪裡都糟糕透了。
少年院的天是暗的,空氣是潮濕的,房間是逼仄的。頭發被剃掉,每天都要跑步,管理者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所有少年犯。
羽宮一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他在狹小的床上翻來覆去,一閉眼就能看到那輛被停在店裡最顯眼位置的兩輛摩托車。
兩輛摩托車,雙胞胎,Mikey和Venti大哥的店。
我怎麼會沒想到。
他們是雙胞胎,他們的大哥送給他們的禮物肯定也會是成雙成對的。
而且Venti是職業棋士啊,他還是王座,他們怎麼會沒錢買想要的東西?
不,不能再想了。
這不是我的錯。
别想了别想了。
大腦是人身體中最叛逆的器官,它不聽從任何指揮,隻憑自己的喜好行事。
一虎越不想去回憶,那些被他藏在心底的畫面就越是往記憶的表層浮現。
他想着那顆被Mikey搶走的糖,到最後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口味;他想着Venti在天上翻飛的身影,隻覺得他遙遠不可觸及;他想着Mikey伸出的手。
你是我的東西,一虎。
是我的。
是的。
這都是Mikey的錯。
他顫抖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他才十三歲,竟然已經有了白頭發。
我明明已經告訴自己這都是Mikey的錯了,那麼為何,為何,這愧疚還是将我壓得無法呼吸。
出少年院的那天沒有人來接。
他渾渾噩噩的将那些白發染成了黃色又被母親送到了另外一所學校。
自稱稀咲鐵太的人找上了他。
他對他說,我有辦法能讓你的痛苦減輕,去和半間組建起比東萬更強大的不良團體吧。
芭流霸羅就這麼建立了。
場地第一時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他把他堵在小巷子裡,跟他說回來吧一虎,我有在說服Mikey不要繼續恨你,你看他都有為你出庭諒解。
他知道你是為了他才做出的這種事情的。
那麼Venti呢?
他看着場地圭介陡然沉默的臉後扯開了嘴角,并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話題中提及的人。
銀頭發,單邊耳墜,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明明大變樣了,但羽宮一虎卻知道他哪裡都沒變。
他和Mikey有那麼多的不同,但本質卻是一模一樣的,是自我主義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象征。
隻是因為這兩兄弟的自我主義中包含了彼此,所以才會讓人有種他們還會在乎無關人員的錯覺。
“染了頭發,還打了耳洞,很快就要集齊三大頭銜了是不是Venti?”
電視上到處都是這個礙眼的人,他現在不僅是最年輕的王座了,他還是最年輕的本因坊和名人,很快就要成為最年輕的棋聖了。
是前途無量的和他這種進過少年院爛成泥的人天壤之别的存在。
他看着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恨意,雖然很快被隐藏了起來,但他知道這情緒就在那。
他們永遠都成為不了真正的夥伴了。
就像箭與麻雀,即使一起飛向天空,最終的結局也隻會是一個殺死另一個。
既然結局注定如此,那就這麼做吧。
我來殺了他稀咲,不行的話那就——
打斷他的腿。
打斷他的手。
讓他受傷。
讓他痛苦!
讓他記住這痛苦是我給他帶來的。
他在聽到佐野風十郎進了ICU以後放聲大笑。
沖枚和沖和兩個人站在他面前一臉惶恐的說是極道的人幹的,那個陌生家夥是真的要殺人,而且東萬和天竺好像認死了這事和芭流霸羅有關系。
天知道在沖枚沖和從地上悠悠轉醒後看到了怎麼的場景,Mikey在上救護車前掃過來的一眼直接讓他們汗毛直立。如果不是東萬的那些家夥都急着要去醫院,他們兩個估計還要再被群毆上幾頓。
他們壓下這種恐懼,低下頭對着羽宮一虎道歉。
對不起,一虎。
我們搞砸了。
“這怎麼會是搞砸!這不是棒極了嗎!”
佐野風十郎要死了!
羽宮一虎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他應該感到快樂才對,但他卻在面前兩人擡起頭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流着淚的臉。
哎?
這個在哭着的人是誰啊?
反正不是我,絕對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他要死了那正好!
他死了Mikey絕對會方寸大亂,那麼我将趁機擊垮他的東萬。
他應該是這麼想的,但是在佐野風十郎沒醒來的這段時間裡,芭流霸羅卻詭異的十分安靜。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出趁機對東萬發起攻擊。
他沒有,半間沒有,那個稀咲鐵太也沒有。
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那棟白色的建築。
羽宮一虎曾戴上兜帽趁着天黑偷偷地靠近過那裡,躺在那裡的人蒼白到透明,他的兄弟握着他的手疲憊的趴在床邊。
我曾經究竟是為什麼會覺得他們的關系不好呢?
好到離譜了吧這兩個人。
羽宮一虎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現在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他們兩個,他對自己這麼說,卻在往後撤着腳步。
腳後跟接觸了瓷磚地發出了輕微的碰撞,床邊睡着的人卻猛地驚醒。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