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雙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幾步,卻隻看到直洞洞指向自己的槍口。
“别過來,Mikey。”風十郎的心裡什麼都沒有。
他本來以為殺了稀咲會讓自己獲得平靜和複仇的快感,但是在看到稀咲那張死去的臉後,他才發現不是的。
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除了痛苦和作嘔。
“誰都看到了,你就别再想着幫我頂罪了吧,一虎那時候也是的。”
風十郎收回了看着稀咲鐵太屍體的視線,他對着自己的雙胞胎兄弟微笑。
“我很清醒,此時此刻内心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這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
他說着在其他人聽來有些費解的話。但是Mikey知道,風十郎是在對他說,這一切和黑色沖動沒有關系,他就是想殺了稀咲鐵太。
他要這場戰争沒有一個人能夠獲勝,沒有一個人可以得償如願,所有人都得為伊佐那的死去付出代價。
弟弟的平靜讓Mikey内心的恐慌愈發強烈,他絲毫不顧指着自己的槍口,仍舊往前走着。
“那也沒事,我說了這一切和你沒關系。你還要去治療呢,然後去上高中上大學,再次獲得所有頭銜。”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他隻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說就晚了。
但是好像已經晚了。
“你們把我寵的過頭了,我殺人了,你該和我說的不應該是沒事。而是應該和我說:你完了,你得進少年院了,你再也當不了棋士了,這個污點将跟随你一輩子。”
“我是個殺人犯。”
風十郎做出了讓Mikey瞋目裂眦的舉動,他調轉了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别過來,Mikey,再過來我就開槍。”
“佐野風十郎!”
“Venti!”
“風十郎!”
許多人不同的稱呼都彙聚在了一起,吵吵鬧鬧的,隻讓人覺得心煩。
“伊佐那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風十郎!”鶴蝶崩潰到極點的聲音在這裡格外突出,他剛失去了自己的王,現在好像就要失去另一個朋友了。
“伊佐那說要永遠在一起。”風十郎面無表情的反駁道,“雖然他最後說算了,但是我不想聽他的。”
“說好的一起下地獄,那就一起下。”
“那我呢!Venti!我呢!”Mikey憤怒的咆哮,他卻一步都無法邁出,他害怕自己邁出的瞬間槍聲就會響起。
“......”
“Mikey…”風十郎的眼眶幹澀,他一滴淚都落不下來了,就像他右臂的傷口亦疼的讓他覺得好像已經流幹了身體中的最後一滴血,“都是我的錯。”
“我們的兩個哥哥,全都是這樣滑稽到可笑的死去。”
被他們倆朋友殺死的真一郎,和被他們倆一緻覺得翻不出大浪的卒子殺死的伊佐那。
“為什麼奪走一個人的生命是這麼的容易?他們都這麼輕易的剝奪了我們重要的東西。”
“輕松的讓我覺得殺人會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但是根本不是的。”
“我應該是恨稀咲的才對。”
稀咲鐵太該死,他殺死了伊佐那,他導緻了這所有的一切。從進少年院的阿帕開始,一切都走向了大家不願意看到的方向。
我殺了他明明應該感到平靜才對。
風十郎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但即便這樣,他也仍牢牢地将手中這把經過多個人的槍直指向自己的頭顱。
“為什麼——”
“為什麼在殺了他之後我卻隻能感受到生命如此沉重。”
雙胞胎兄長就站在對面,他臉上的表情風十郎根本看不清。
世界血紅一片,隻有說着算了的伊佐那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生命原來确實是如此沉重的東西,壓得我要喘不過氣了。”
“但是好像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隻有我和你們格格不入。”
“讨厭殺人,讨厭暴力,讨厭血腥味,讨厭疼痛。”
“我讨厭這一切,讨厭這奪走了大哥和伊佐那的一切。”
他站在那裡,将一切深埋在心底的話傾吐而出,他無法理解這一切,從真一郎死後他就一直無法接受。
他無法接受真一郎的死亡,甚至無法讓真一郎這三個字從他的口中吐出。
而現在,他無法接受伊佐那的死亡,亦無法接受對稀咲鐵太的死亡感到痛苦的自己。
“我不想長大了,Mikey。”
風十郎往後退了一步,他握着自己手中的槍,讓它緊緊貼着自己的太陽穴。
“伊佐那比我們大三歲,我不想長到十八歲後發現自己竟然比伊佐那年長了。”
風帶來了僵立在對面的Mikey的話語,斷斷續續的,風十郎一點都聽不清。
他在說什麼?
風十郎努力讓自己的眼睛聚焦到哥哥的開合的嘴巴上,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然後他放棄了。
“你就當沒有我這麼一個弟弟吧,就當我從來不存在。”
“我答應伊佐那了,我要選擇他,他本來不會死的。”
風十郎的手停住了顫抖,他知道自己做下了決定。
“都是我的錯。”
槍聲響起。
一切仿佛在此時定格。
然後迅速滑向無邊無際的黑暗。
2月22日關東會戰,所有天竺的幹部自願承擔了責任進了少年院。這場吸引了全日本不良視線的抗争最終以天竺的全面潰敗作為休止符。
此次事件中共有三名死者,所有當事人都對具體發生了什麼守口如瓶。但警方的刑偵科并不是廢物,他們弄清了其中所發生的一切并對青少年的沖動感到惋惜。考慮到社會影響和圍棋協會的強烈反對,最終以不良之間的自相殘殺,波及到了日本最年輕職業棋士的生命來結案并公布于衆。
畢竟不良殺人可比前途無量的職業棋士殺人要讓人能接受得多。
兩個組織的抗争,三具屍體,三個兄弟之間的離别,兩個沒有思考後果便按下扳機的殺人犯。
沒有一個人受到來自地上的審判。
一切罪罰執行于深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