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讓我殺人!!”
風十郎崩潰極了,他看着陌生的兄長,發現他眼裡滿是了然和嘲諷。
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回家,我要醒過來。
我的哥哥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猛地調轉槍頭指向了自己。
然後突然想到了剛才Mikey說過的話。
哎?等等。
隻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原本閑适地坐在那裡的人像豹子一樣的撲了過來,他卡着扳機輕松地将槍搶了過來。
“很遺憾,風十郎。”Mikey蹲在風十郎面前,“先把槍指向我,然後再指着自己。”
“這不還是一模一樣嗎?”
“嗯?”
他伸手随意抹着風十郎臉上的淚水,對弟弟的每一個舉動他都猜的分毫不差。
不論時間線再怎麼變動,佐野風十郎就是佐野風十郎,從小被人寵到大,不會因為被武小道告知了這樣的未來就真的突然之間懂事,知道無論怎麼樣都不該把槍對着自己。
“所以你沒有殺死自己并不是因為你長大了,你得感謝武小道,是他告訴了你這樣的未來,你才能安然度過2月22日。”
風十郎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滾開!你不是我的Mikey!我要醒過來!”
Mikey的輕笑讓搖搖欲墜的風十郎感覺到了怪異,他坐在地上看着Mikey握着槍從自己身上撐立了起來。
“那我向你賠罪吧。”
他将那支槍指向了自己的腦袋。
那天的雪好大,等等,那天的雪真的大嗎?
“!!!!”
風十郎瞋目裂眦。
“Mikey!!”
他也站了起來,渾身的神經都在痙攣,他聽見自己靈魂原始的嘶喊。
這是什麼荒唐又滑稽的景象。
為什麼他要拿槍指向自己?
因為我說了讨厭他嗎?
“你住手!Mikey!”他胡亂的開口,擡起手想要靠近,“你把槍放下!”
“再過來我就開槍。”
于是風十郎便停下腳步。
“你...你放下,我求你,Mikey。”
“不要,不要。”
風十郎在手足無措間懂了,他在報複我。
對于這個未來他隻是聽了武小道的轉述,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幹癟淺薄的理解。他無法代入當事人的世界,無法理解他們内心的大雨滂沱。
現在他懂了。
他渾身顫抖,隻想要面前的兄弟将槍放下。
不要開槍,Mikey。
不要死。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殺的是你的朋友,好像是叫什麼南,他成立了一個叫六破羅單代的組織,大言不慚的說要挑戰我。”
“我把他殺了,用拳頭。”
“當時我就在想,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我的弟弟,我最重要的風十郎竟然為了這種事而殺死了自己。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所以我就繼續殺下去了。”
“每殺一個人我都在想,也許下一個我就會感受到生命的重量了。”
“但如你所見,我殺到現在了。”
“每條生命都如紙片般脆弱,他們無趣的讓我可以從早殺到晚。”
Mikey看着面前的少年倉惶的臉,他好像看到了那天的自己。
我求你。
啊,原來拿着槍的人換成我的話,你也是會求我的。
我們是這樣相似,我們對彼此都是那麼重要。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别人而抛下我?
“我已經比你大12歲,比伊佐那大9歲了。”
我也不想長大,但我還是長大了。
我比你們兩個都大了。
我在18歲之前就已經是個殺人犯,後面的日子便自然滿是混沌。
“我最近在想。”
“也許最有重量的生命是我自己的。”
這是句謊言。
自己的生命根本毫無重量。
Mikey對此心知肚明。
最有重量的生命死在了十二年前,因為沒有人教他負起責任,沒有人讓他多為被留下的人考慮,沒有人按着他的腦袋告訴他你是多麼多麼的重要。
“你說是不是,Venti?”
你說是不是,佐野風十郎?
你為什麼要自殺?
為什麼不能堅強一些?
我都說了我來替你承擔一切,你為什麼不能好好聽我的話?
你總是不聽話。
風十郎崩潰的搖着頭,看着Mikey帶着快意且幹脆利落的的按下了扳機。
不要不要不要。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别殺死自己,Mikey。
他以為會看見頭骨在眼前炸裂,鮮血糊滿視線。
耳邊傳來的卻是隻有金屬推進器的“咔嚓”聲。
這是一把隻裝有三顆子彈的槍。
難怪在Mikey拿槍指着自己腦袋的時候,其他四個人一點都不驚訝,他們站在原地冷靜的像看着一場早已知曉結局的鬧劇。
風十郎踉跄了一下,他雙腿發軟,喉頭幹澀,心髒在耳邊劇烈的咆哮。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Mikey漠然的臉,看他手中空倉的槍。
“過來,風十郎。”
鏡子裡的自己伸出手,不容置疑的下達命令。
過來。
于是風十郎便朝着面對自己的半身走去。
Mikey将手裡的空槍扔掉,他将自己的兄弟擁入懷中。
“現在你知道了12年前發生了什麼,所以你要對我說什麼,風十郎?”
他微垂着眼,手指埋入這頭銀色的發絲中,摩挲着小自己12歲的弟弟藏在頭發裡的疤痕。
發色,發型,耳墜,白子。
除了風十郎後頸處沒有梵天的标識,他們現在一模一樣了。
是從出生就注定了要永遠在一起的兄弟,是本就不應分開的同一個個體。
“...對不起。”
風十郎也抱緊了兄長的身體。
“對不起,Mikey。”他牙齒不住打顫,說出的話被哭腔弄得含糊不堪。
風十郎落着淚道歉,為另外一個自己的所作所為發自内心的感到抱歉,兩個時間線的人在這一刻重合:“我不該...我不該殺死自己,不該丢下你一個人......是我太軟弱了。”
“對不起,萬次郎。”
你總是那麼強大,那麼勇往直前,我都忽略了你的内心柔軟,并且一直在承受痛苦。
這些痛苦,與後悔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一絲一毫都無法從内心剝離片刻,如跗骨之蛆般鑄就了如今面目全非的佐野萬次郎,如今的梵天首領。
“嗯,不原諒你。”Mikey在風十郎耳邊輕輕的說着。
我永不原諒,我絕不原諒,但隻要你還在這裡,那麼我内心一直燃燒着的憤怒之火便可以平息片刻,讓你我都能得到些許喘息。
地牢裡安靜的過分,但那些陰冷和潮濕再也侵入不了他的骨頭,因為Mikey知道,自己終于又完整了。
那天的雪原來一點都不大,不過是在春天來臨前冬日最後的旋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