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說人話的小鳥又開始叽叽喳喳起來,它在這隻手裡撲騰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
“不許飛走。”
握着小鳥的Mikey起身,他又變成了十七歲的少年樣子。
“不許讨厭我。”
他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拉開了一邊的抽屜從中拿出了一把剪刀。
手中粉藍色的小鳥實在是太過柔軟,讓人總是擔心用的力氣過大會直接把它捏死,但是力氣當然也不能太小,不然它就要飛走了。
它已經飛走過一次了。
Mikey加重了手中的力氣,他強迫着展開了手中不停掙紮的小鳥翅膀,将手中的剪刀直接伸到它的飛羽下就要将它們全部剪斷。
【去對抗它,萬次郎。】
這聲音從内心泛起,和眼前小鳥凄厲的尖叫完全混雜在了一起。
叫的這麼慘啊。
Mikey歪着頭打量了好一會兒面前這隻粉藍色的讓人生氣的小鳥,從它淩亂的羽毛看到驚慌失措的黑眼睛。
他最終将手中的剪刀向後縮了縮。
他隻剪下了四根飛羽。
是讓鳥兒飛不高也飛不遠的數量,但終究沒有徹底剝奪他飛行的能力。
“這都是你的錯。”
他放松了手中的力度,看着沒有束縛後的小鳥迅速飛到了一邊的台燈上。
“你食言了,所以代價得你來付。”
他對着那雙狠狠瞪着自己的家夥說道。
“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Mikey撐着自己的下巴,他對着弟弟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也再也不會讓你飛遠了。”
啾啾啾啾!
憤怒的鳥聲和翅膀的撲棱聲一起襲來,粉藍色的炮彈直直撞向了Mikey的腦門。
他醒了。
剛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那雙和自己一摸一樣的黑眼睛。
“好疼。”
熟悉的臉上露出了郁悶的表情,好幾個小時之前的瘋狂像是完全不存在了。
“你打的好疼,為什麼上周家夥的疼痛要我來承受。”
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風十郎有些難受的歪了歪腦袋,渾身的疼痛讓他克制不住地嗚咽了一聲。
“痛死了...”
“那家夥就是仗着自己要死了才這麼肆無忌憚...”
什麼意思?
他在說什麼?
Mikey錯愕的看着又像是變了一個人的弟弟,他伸出手小心的避開風十郎臉上的傷口,抹着這止不住的淚水。
“是我的錯。”
他輕聲的說着,将自己也滿是傷口的臉湊近,他們額頭相抵。
“回家吧,Venti,和我回家。”
“......”
風十郎的眼淚還在落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和自己那麼像的一張臉,他當然知道他是誰。
記憶裡他一直都在出現,是佐野風十郎的雙胞胎哥哥,幾個小時前這家夥還在往死裡揍人,現在他倒是一副那麼親切的樣子。
真奇怪。
明明他快被上個家夥假裝哮喘的事氣死了,現在卻是一副這麼好脾氣的樣子。
不,不如說記憶裡的佐野萬次郎總是這樣。
“你真奇怪...”
風十郎嘟囔着,他縮回了自己的腦袋,看着對面的家夥因為自己的遠離有些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佐野萬次郎…”
風十郎咀嚼着這個名字,他捧上了面前雙胞胎兄弟的臉。
“萬次郎,Mikey,讨厭鬼....”
他把腦袋裡佐野風十郎喊過的稱呼沒有絲毫感情的都喊了一遍。
“不要叫我Venti。”
他流着淚先是否認了這個名字。
“隻有這周的時間是我的。”
“上周的不是我,下周也不是,那些遙遠過去的自然也不是。”
他在Mikey越來越驚愕的表情中繼續說着。
“我要叫Grundy。”
“雖然之前的都不是我,但是隻有這個是所有人的名字。”
“這還是第二次,周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黑川伊佐那。”
他開始對前不久自己還喊着哥哥的人漠然的說着全名。
“我跟前面的23個家夥全都不一樣。”
佐野風十郎狠狠地開口,他仍舊維持着捧着Mikey臉的姿勢,手中的熱意讓記憶裡像是電影情節一樣的畫面染上了色彩。
“好溫暖,原來記憶裡的溫暖是這樣的。”
風十郎直視着面前這雙驚疑不定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他小小的彎了彎嘴角。
“Mikey,萬次郎,佐野萬次郎。”
他又叫了一遍這些名字,他在腦袋裡翻了翻,最終還是做出了和上一周的自己,和每一周的自己一樣的決定。
“哥哥。”
在話音未落之迹,他被人狠狠地抱住了。
“你想要叫什麼都可以。”
Mikey聽到自己這麼說,夢中小鳥的叫聲再次在耳邊萦繞,這些叽叽喳喳的聲音随着記憶的迷霧一起散開。
“Grundy也不錯。”
Grundy,Grundy,Solomon Grundy。
小孩子的聲音逐漸從鳥叫聲中浮現,它們是一樣的清脆,一樣的悅耳。
一樣的都是隻屬于佐野風十郎的聲音。
星期一落地,星期二受洗,星期三娶妻,星期四染疾,星期五病重,星期六逝去,星期日入地,所羅門.格蘭迪(Solomon Grundy),這一輩子走到底。
今天是周一,剛出生的Grundy落下了因為疼痛而無法止住的淚水。
他像是雛鳥一樣,将看到的第一個人當做了自己的全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