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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9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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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聽說面粉廠在明年要換了個新廠長,裝卸工跟運輸隊都在犯嘀咕,這兒要換皇帝了。

沈老闆帶走了一幫人,傳的沸沸揚揚的,沈老闆的準女婿,混得風生水起的穿着皮夾克的周瞳被留下了。

“孩子麼,總是不習慣換地方的,我老師還在這呢。”周瞳輕輕說。

旁人都說,周瞳看不上人家沈老闆的女兒,人家有志氣呢,不做那入贅的兒郎。

離不開人的應不塵,老年喪偶的汪奶奶,就這倆人,拴住了周瞳。

汪爺爺去世了,在1994年的冬。

這也是秋天之後應不塵再次見到周瞳。

周瞳啥也沒幹,那三天都在汪家的院子裡披麻戴孝,披麻戴孝也有說法,比如至親跟近親的挂在脖子上的麻繩都不一樣,帽子也不一樣。

周瞳給汪爺爺磕頭,帶着應不塵一起磕。

靈堂前面得坐人,進來吊唁得點香,蠟燭跟煙不能斷。

汪奶奶無法主持這些事情,周瞳也沒經驗,東問西問,終于也是叫清楚了敲打班子跟送靈流程。

應不塵蹲在闆子後面,聽見了别人在說:

“自己都那麼有錢了,還帶着親生子侄的孝麻,人家要孝順你能順着學生那樣的,也能孝順是吧。”

“他那些錢都是借的,你可不知道,就是太年輕,想一出是一出的,這兒弄地叫人家十幾人籌出來的錢,搞什麼運輸公司,連着後面蓋了倆平房,搞紡織勒,那機器哐當哐當的吵死了。”

“他那些錢都是女人身上騙來的,我可聽過啊,他從前窮的,就是剛來的時候,就跟一個理發店的女老闆搞上了,要曉得,那女老闆都好做他媽了!”

“他哪有啥本事,不就是這麼上來的媽?剛來汪家的時候,窮得就靠他老兩口接濟着,現在有錢了,可不見來翻新翻新這房子呢?”

“可不麼,撥款子不就成了?難道用的上自己來壘磚啊?說一千道一萬的,反正吃絕戶倒是吃的闆正,往那一站,養也沒養,孝也沒孝,當兒子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窮坳坳裡出來的種就是這樣,老兩口一把年紀還給他養孩子,說是周瞳頭一回來就眼珠子轉着搞清楚了這汪家的情況,你就看他啥時候汪老太太也死了,這錢,全是姓了周了。

周瞳的眼因為熬了好幾夜,紅得跟兔子似的。

白房先生也自然把周瞳當做了這家的主事人,收周瞳的錢去買菜,發煙,記的吊唁的錢也來交給周瞳。

應不塵還小,他們說話的時候不避着人,聽到了這些,急得眼睛都紅了,沖出去喊,“我撒尿給你們當茶喝!”

那些人聽見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乖乖,”周瞳捂着應不塵的耳朵,“不聽這些。”

“他們亂說,”應不塵抱住了周瞳,“他們亂說。”

“汪爺爺跟你說啥來着?”周瞳蹲下來問。

“别管别人怎麼說,”應不塵擦着眼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你看看,”周瞳抹着他的臉,問,“給你買的香香咋沒擦?”

應不塵眨眨眼,說,“總忘。”

“起雞皮了,”周瞳說,“再哭,臉要漚爛了,漚爛了不好看,我就不樂意抱着你睡了。”

他叫應不塵别哭,應不塵卻看見他哭了。

在所有人離開之後,熱鬧全部都散完了,汪奶奶還在樓上休息,靈堂前連蠟燭都燒盡了,周瞳就那麼穿着軍大衣,手指夾着煙,呆呆地看着汪爺爺的照片。

他看了一會兒,就佝偻着用胳膊捂住了臉,把臉埋進了自己的衣服裡。

他每次難受的時候都是這樣,現在,或者從前被人打了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一樣。

周瞳招招手,應不塵過來了。

“怕嗎?”周瞳抱着他問。軍大衣真暖和,應不塵都不冷了,這件衣服,是周瞳才出小漁村的時候穿的,現在他漂亮的衣服可多,已經很久很久沒穿這件了。

“不怕。”應不塵說。

“不怕你跟爺爺說句話。”周瞳鼻音好重,說,“這會兒還沒散呢,他能聽見。”

“爺爺,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我跟我我哥,奶奶做兒子!”應不塵大聲說。

“差輩了。”周瞳甕聲甕氣,說,“老爺們說話算話,知道不。”

“知道。”應不塵說。

靈堂的蠟燭已經滅了,一盆的香被風一吹,就好像有人搗亂似的。

那年的冬天靈堂,是94年的尾聲。

距離他們從那個小漁村出來,已經過了三個整年。

吊唁的錢,周瞳的朋友或者巴結他的人占了大頭,混上汪家親眷送的,都一股腦地讓白房留給汪奶奶了,白事的錢也都是周瞳一人出的,算是縣城裡談的上的體面白事。

那結果就是,周瞳買房子這事兒得延遲了。

一晃就過年了,汪奶奶吃了飯就上樓了,晚上要他倆住在這裡,要是敢走的話就再也不跟他們來往。

這次是應不塵頭一回跟周瞳都住在奶奶家。

上回過年來的時候,兩人在這裡洗澡吃飯。

奶奶家裡有電視,正在放春節聯歡晚會。

遠處有小孩兒,在放煙花。

周瞳叼着煙,說,“那玩意有啥好玩的嗎?”

“可好玩了。”應不塵老盯着看。

“你也想玩啊?”周瞳手裡轉着打火機,翹着二郎腿歪在沙發上,當做漫不經心的問。

“嗯!”應不塵說,“但是我們可不能不懂事,大過年的晚上還要跑出去買,惹得奶奶擔心。”

“哎喲,誰家的寶貝兒這麼懂事,”周瞳說,“我看看來。”

沙發上,周瞳抱着橫着抱着應不塵,說,“我咋能有這懂事的寶貝呢?”

他撓癢癢,應不塵咯咯樂,抱着周瞳說,“哥,你二十歲啦,我跟奶奶去買的,”應不塵挂了個平安墜子在周瞳的脖子上。

“奶奶說,心意到了就行。”應不塵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笑,好家夥,一口爛牙。

“你給哥拿盒煙去。”周瞳摸摸鼻子。

應不塵去拿煙,發現原來下面早就壓了一箱子的煙花,各式各樣的,花裡胡哨的,都能堆成一個小山了。

應不塵在院子裡放煙花的時候,回頭看見了正在看電視的周瞳,他穿着個紅色毛衣,牛仔褲,梳着流光水滑的頭發,一手夾着煙,插進了汪爺爺的香灰裡。

他又賴在沙發上,消瘦的,漂亮的,厲害的哥哥。

應不塵看見二樓的奶奶探出頭來,應不塵點了一個。

“嗙——”煙火炸開。

應不塵被人捂上了耳朵,耳邊有人說,“新年好,我的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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