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應不塵說,“瞳哥,我學校要開家長會。”
“你以前咋開的?”周瞳問,“非得要家長去不可嗎?”
“嗯,要簽字,”應不塵說,“高考什麼的,馬上就高三,要重新分班。老師要講話,我的位置...從前都是空着的。”
“從前李泥鳅不去給你開嗎?”周瞳問。
“我從來沒跟他說過。”應不塵說。
家長會就在三天之後,各路的家長都得來,作為哥哥姐姐來開家長會的也不少,周瞳穿了個白色的背心,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襯衫,穿了個牛仔褲就來了。
跟應不塵說的差不多,老師要講話,周瞳坐在應不塵的位置上,看他寫的作業,字倒是比小時候狗爬的時候強多了,那四年他總有信寄過來,看信封上的字都能認出來。
老師開始分發資料,要高三的孩子老師要提前通氣,成績好的跟成績好的在一塊,成績差的跟成績差的搞到一起去。
老師在講台上喋喋不休的講着暑假之後是如何至關重要的一年,周瞳從前自己上學的時候都坐在最後一排,書拿倒了都不知道,但是來給應不塵開家長會倒是裝的像個正經人。
老師又給各位家長發同學們寫給家長的信,說要跟孩子多溝通。
應不塵的信就在桌子上,别的家長都打開看了,邊上的女人看完在抹眼淚。
女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就是咋覺得,孩子咋一晃就大了呢。”
“嗯。”周瞳摩挲着手上的信,說,“一晃就大了。”
“你是應不塵的家長是嗎?”女人問。
“嗯。”周瞳說,“你好。”
“我家孩子回來總講應不塵讀書用功,他在邊上都不好意思不讀書了,我孩子...”女人說,“你瞧,他信裡還寫,要是應不塵的家長沒有來,老師讓家長給孩子寫回信的話,讓我也給應不塵寫一張,我看到這裡,我覺得,我家孩子讀書好不好都不要緊了。”
“幸好你來了。”女人說。
周瞳瞧了一眼,應不塵的同桌寫的都是感謝父母之類的話,檢讨自己貪玩,會好好讀書之類的。
周瞳還是打開了應不塵的信。
上寫:
瞳哥,
感謝你給我生命。
周瞳覺得牙酸,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将信折了起來,不知道放哪裡,隻得放在襯衫的口袋裡,接下來就是老師開始挨個找學生的家長談話,周瞳進來的時候,班主任看着他的的單子,又上下打量了兩眼,問,“應不塵的家長?”
周瞳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得鞠了一躬說,“老師好。”
班主任說,“他的情況,嗯,屬于比較複雜,從前的時候在宜華是一位老教師收養的,基礎打得很好,除了一些生活上的情況,我作為老師來說,還是比較心疼的。”
班主任扶着額頭說,“學習很刻苦,不太需要監督,我們這次大會,他隻要保持,沒什麼問題,您在這裡簽字。”
周瞳心裡有點悶,不知道是因為應不塵的信,還是老師說他苦。
周瞳站在走廊上,等應不塵過來。
邊上擠着很多家長,有一個瞧了周瞳好幾眼。
“小周,是不是?”他似是怕認錯了,又看了一眼。
“啊,”周瞳與他握手,說,“您好您好。”
“過來。”那人招了個孩子,過來了,說,“小周叔叔,以前跟爸一起吃過飯。”
孩子看了看周瞳,說,“是不是應不塵那個哥呀?”
“對。”周瞳說,“你好,同學。”
“是你呀。”孩子嫌棄地說。
“啊?”周瞳又有點懵了。
“說啥呢!”他家長拍了一下他腦袋。
“打我幹啥,”孩子抱着腦袋說,“以前在宜華讀初中的時候,應不塵不是因為他哥欠錢,被打的可慘啦!中飯都沒錢吃!錢都被搶啦,我還給應不塵吃我的飯,他們還罵我呢!”
“你這孩子,瞎說八道的。”家長拽着小孩兒走了,留周瞳一個人在原地。
周瞳從來也不知道。
他以為他替應不塵背了很多苦,但是忘了問,應不塵自己他苦不苦。
應不塵出來了。
周瞳拉起他的手,往前走。
邊上有很多家長,老師,同學。
剛剛那孩子的大聲嚷嚷讓所有人都在看周瞳。
“咋了瞳哥。”應不塵說,“你不是不樂意在外面拉我的手嗎?”
周瞳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說,“你管老子。老子樂意。”
“瞳哥,你咋了呀?”應不塵問,“是不是我老師說話惹你生氣了?”
“沒有。”周瞳在前面,應不塵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你老師很好,你要尊敬老師,知道不。”
“知道。”應不塵說,“那你咋啦?”
周瞳拉着應不塵往前走,無人的街道。
周瞳把他抱在懷裡,把腦袋悶在他的脖子裡,說,“你太苦了。”
“讀書,”應不塵被他抱着,沒明白,“讀書,也沒那麼苦呀。”
“我成績好,你也不用感動成這樣吧?”應不塵說。
周瞳吸了吸鼻子,說,“就感動了,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