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總叫你祖宗。”小厲撓撓頭說,“我也不知道叫你啥。”
“小塵,”應不塵擡起頭來,說,“叫我小塵就可以。”
“老闆每次看着時間去接你,”小厲說,“你下課的時候其實我們生意特别好,忙不過來,但是老闆說,祖宗發威他小命難保。”
應不塵有一絲小小的得意,又佯裝沒什麼的樣子,說,“他老亂說。”
“之前店叫砸了,老闆自己修東西弄了不少錢。”小厲說,“老闆說人要緊,隻要我跑了,店無所謂砸不砸的,開這種店不砸個幾次開不了。老闆人很好說話的。”
“嗯,”應不塵說,“别讓他們碰到你就行,要是有啥事,你看着他一點。”
“老闆總說你。”小厲說。
“說啥啦?”應不塵問。
小厲猶豫了一下,說,“做飯難吃,特别摳。”
應不塵吃完了最後一口飯,喊,“周——瞳!”
“喊啥呀。”周瞳插着兜過來了,嘴裡吹着一個泡泡糖。
“我就剩下,做飯難吃,跟特别摳這兩件事了嗎?”應不塵問。
周瞳說,“别喊我大名,怎麼着了似的。”
“為啥我不能喊你大名啊?”應不塵問。
“不親呢。”周瞳插着兜,攬着應不塵往外走。
“那你叫我全名的時候我也沒覺得不親呢。”應不塵說。
“我要麼就是小周,要麼就是周老闆,你管我叫哥,叫瞳哥,在号子裡,除了編号就是全名,聽見就發怵。”周瞳說,“明白了?”
應不塵扁扁嘴,說,“我沒想到的。”
“有啥呀,”周瞳說,“還早呢,回去歇會兒?這也這麼吵,到點了他們得回去吃飯,沒啥事兒。”
“瞳哥,”應不塵說,“我過兩天學校比賽,早上出去,隔一天晚上回來,跟學校的人一起。”
“去呗。”周瞳說,“比賽好玩嗎?”
“不好玩。”應不塵說,“我本來不想去的,還得出去,懶得出去。”
“正常一點。”周瞳倒了杯水給應不塵,“别老整那粘死人的勁兒,一天也出去不得。”
應不塵哦了一聲,“是,我是粘人,我又不像你,看不見我幾天跟沒事兒人一樣,小時候就這樣,現在也這樣,嫌我粘人,行,我比賽去。”
周瞳掐着他脖子說,“你再給我整這陰陽怪氣的死動靜,我給你屁股幹爛,聽見沒有。”
被罵了,舒服了。
應不塵圈在他身上又跟個猴兒似的,“瞳哥,你親親我呗。”
“親了親了。”周瞳啄了他一口,低頭看遊戲機的說明書。
應不塵一會兒倒着湊過來看他,一會兒正着坐在凳子上看他,一會兒蹲沙發上面看起來跟蹲在他頭頂似的看他,一會兒把腦袋塞進說明書上面看他。
“咋這麼煩人呢你,”周瞳笑着推他,說,“到點了,趕緊,我送你去學校去。”
“那你說的事兒,晚上回來嗎?”應不塵玩着他的手問。
“啥事兒啊?”周瞳早忘了。
“你說陰陽怪氣的事!”應不塵說,“你咋話說出來就直接沒了?”
周瞳沒想起來,應不塵自顧自走了,路上也不跟他說話。
到底啥事兒啊?
晚上周瞳剛送完應不塵到學校,就有人叫住了他。
“周老闆最近生意興隆?”老闆身後有幾人,叫住了周瞳。
“還成吧。您咋樣啊?”周瞳問。
“我生意可就一落千丈咯。”老闆說,“拜您所賜。”
“跟我還客氣啥,”周瞳說,“咱都一家人。”
“誰特碼跟你一家人?”那老闆道,身後幾人已然要上來圍攻。
“我不是你爹嗎?我上次讓你代我問候你媽了。”周瞳攤攤手。
“你他媽的,草。”那老闆喊了人一擁而上。
衆人不帶武器,赤手空拳就要上來痛扁周瞳。
周瞳掏出來一把刀,對着那人威脅,“你敢打我我今天捅死你。”
結果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就把刀給搶了。
那老闆撿起地上的刀,一步一步地往周瞳走來,轉着手裡的小刀,問,“就他媽你,你敢把我捅死?你吓唬誰呢?”
“你把刀給我,我就捅死你。”周瞳被按住,無法動彈。
老闆蹲下了,用小刀劃過周瞳的臉頰,有股子唬人的勁兒,周瞳笑嘻嘻的說,“我給你媽媽草爽了是不,要不跟我一起草你媽呢,給你媽的逼撕了。”
老闆站起身來猛踹一腳,周瞳抓住他的腳,重重一拳打在他身上,他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周瞳往學校前面跑,回頭嘻嘻笑,老闆在後面追,“老子他媽今天捅死你!草!”
學校的人都出來看,周瞳在拐過的弄子裡猛然停下老闆回神一撞,那刀就紮入了周瞳的皮肉。
保安出來了,警車也來了。
全部人都看見了,那老闆要捅死周瞳,且一刀紮了人,
老闆被警察抓走了,應不塵瘋跑出來,看見周瞳躺在邊上。
“瞳哥!”應不塵撲了上去。
“過,過來點。”周瞳捂着胸口。
應不塵的手一直顫抖,看着周瞳的血不敢說話,湊近了抖着聲線叫,“瞳...瞳哥。”
“我...啊...”周瞳在靠近的時候啵唧一口親在他臉上,眨了下眼睛,“做戲全套啊,噓。”
周瞳的手傷了,對面更麻煩,聚衆鬥毆尋釁滋事加故意傷人。
學校邊上都圍觀着,保安也看見了,唯有那個弄堂的死角沒人看見,但是足夠了。而那把刀,是他一杆子把台球布捅爛了,工作人員修的時候拿的他們家的一把美工刀,美工刀那麼多,根本沒人注意。
不長不短,吓人剛好。
上面還有許多他家店員的指紋,混上周瞳的,壓根說不清楚。
周瞳簡單的做了筆錄,簽了字,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應不塵。
“那你也不能把手弄傷了呀,”應不塵眼睛紅紅的,從醫院出來就在反複看,說,“你看現在怎麼辦,手壞了。”
“不耽誤,吓着你了?”周瞳摸摸他的臉問。
“你這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呢。”應不塵說。
“頂多一百行嗎?”周瞳說,“我看清楚了抓的,我又不傻,真讓他捅我呀,他看見我就後退了,但是沒辦法,被我抓到了。”
“我猜他不敢捅我,不然不會赤手空拳就來了,想給我裝個麻袋打了,”周瞳說,“這幾下子,去宜華都不夠看。”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應不塵說,“你都要吓死我了,疼不疼?”
“疼啊。”周瞳說嘶了一聲,說,“咋辦,答應你的那陰陽怪氣的事兒,得緩緩了。”
“你咋這麼不正經呢!”應不塵臉都紅了,打了他一下。
應不塵學校對面的遊戲廳關門了,周瞳這邊生意倒是做的好。
進進出出不少人,都是來送錢的。
“你手壞了就休息呗,”應不塵說,“不用非送我上學。”
“不行,”周瞳說,“你那個爹沒個好,我得看着你我才放心。從前他有錢,不能找你什麼事兒,現在沒了,沒錢啥都能幹出來,留個心眼兒的事。”
“那你好辛苦。”應不塵說。
“我就瞎溜達看看有啥辛苦的,整幾個破遊戲機。”周瞳說,“行啦,去上學去吧。”
周瞳整了張躺椅睡在店子門口,醒了就在那散煙,給小孩兒多換幾個币,拎了不少熱水壺過去,這東西可真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