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夜,第二天周瞳鬧鐘醒了這小崽子還在睡。
周瞳給他塗了點藥,“不塗,就讓它壞。”應不塵去閉着眼睛不要,黏着周瞳。
“你坐下都疼我跟你說。”周瞳說,“你咋這麼變态呢。”
“你養的,我不知道。”應不塵說,“不塗。”
“起來,寶貝兒,要去上學了,”周瞳給他撈起來,給他套衣服套褲子,蹲在地上給他穿襪子,應不塵眼睛就沒睜開過。
周瞳下去買了早餐,外面沒前一段冷了,前一段穿着棉襖買個早飯都能凍得人發抖,春天一來就好了。
上樓狗崽子還在睡覺。
拿熱毛巾給他擦臉還是不醒,又掰着他嘴給他刷牙,小時候的一口爛牙現在倒是長好了。
這一套火急火燎的下來,他又倒在床上翻個身就睡了。
周瞳給他端起來抱在懷裡,嘴裡叼着早餐單手鎖門。
周瞳把他放進車裡,又把早飯塞進他手裡。
剛剛就點着火了,這會兒都暖和了,省的他進車裡冷。
畢竟養過孩子,孩子不就是矯情麼。
車一往外開,有點颠簸他就醒了。
“書包,保溫杯,”周瞳說,“你桌子上的試卷我都給你收了,就在包裡,手機也給你沖電了,你吃口熱的。”
應不塵把帽子扯下來遮住了眼睛,悶悶地說,“不想上學。”
“這事兒我沒辦法呀。”周瞳喝了口豆漿,說,“醒醒了寶貝,一會兒遲到了。”
“我不想去,我想跟你去看風筝。”應不塵遮着眼睛,抱着胸,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别作啊,”周瞳說,“等回來,我一天就回來了是不是。那老闆娘咱也不能當自己娘使喚啊。”
“我知道,但是我見不到你還是不高興。”應不塵說。
“瞅你那嘴撅的,都能挂個尿壺了。”周瞳摸摸他的狗毛,說,“聽話,我明天就來接你,好不好?”
應不塵看着學校到了,親了周瞳一下,又開始一路三回頭。
每回都這樣。
周瞳下車看着他,拎的包子都吃完了,上了車就往高速上去,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地址,要是要趕在明天他晚自習之前回來,估計就得沒歇地跑了。
周瞳揉了揉腦袋醒醒神,獨自就往省城去。
高速真是太容易犯困,昨晚上折騰到半夜,這狗崽子還哼哼唧唧的個沒完,一會兒說要給他念試卷,一會兒要放英語聽力,誰他媽幹那事兒還聽英語聽力啊,真他媽讀書讀瘋了。
小眼鏡拉回來的貨次品有點多,而且跟他的樣品還有點區别,周瞳得先把這事兒去辦了。
老闆娘也想自己家的姑娘,雖然她嘴上不說,料理孩子她總是一把好手的。
周瞳弄完一圈來到醫院。
“瞳叔!”小風筝看見了周瞳拎着一大堆玩具,馬上就笑了。
但是周瞳看見了...小風筝的媽。
“瞳哥。”她搓搓手,打了聲招呼。
周瞳四周看了看,“老闆娘我讓她回去了。”風筝媽說道。
“你臉咋回事兒?”周瞳把東西放下,說,“怎麼瘦這麼多?”
“沒事兒。”風筝的媽媽揉了揉臉,看着一臉的憔悴。
“小風筝,最近咋樣啊?”周瞳揉揉她的頭發。
小風筝在床上拆玩具,心思都在玩具上,就看着周瞳傻樂。
“這小妞。”周瞳拍了拍跟欲言又止的風筝的母親說,“出去說呗。”
醫院樓梯牆角,有不愛衛生的人在這兒撒尿,彌漫着一股尿騷味。
周瞳點了一根煙,插着兜,看着窗外,說,“這些年,我對不住你。”
風筝的母親叫小嘉,是從前紡織廠裡的一個女工,風子總是給她拉布匹,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
小嘉擦了一把眼淚,說,“都過去了。”
“孩子...我們幾個治,你别擔心,小眼鏡他們都一塊兒。”周瞳說。
“就是頭幾天天天跟我說要找媽。”周瞳低着頭,手上的煙霧彌漫,“我還是想你多來看看她的,你娘家的意思我也聽着了,你今年也沒過二十五,年紀還小了,以後...日子還長了。”
女人拖着孩子,哪怕再嫁一頭,日子也不好過。
“我們都是幾個老爺們,唯一的女兄弟就是老闆娘了,可是老闆娘也有心頭肉,找别人我們還不放心。”周瞳低頭說,“要是你錢方面有些為難的,我雇你看她行嗎?”
小嘉抿着唇,擦眼淚,說,“她是我姑娘。”
“我其實很謝謝你,”周瞳說,“風子沒了,我起碼還有他姑娘能補償,不然我一拳打出去就像在棉花上。”
那會兒的事故按工傷來算,也達不到那個價格,小嘉的遺腹子就是最大的說法,要是錢拿了,孩子也拿了,周瞳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周瞳拍拍小嘉的肩膀,說,“咱都好好的,都會過去的。”
因着風筝的母親來了,周瞳呼出了一口氣,孩子他也不敢抱,治療的事兒聽了一屁股,都沒明白他們到底在說啥。
周瞳隻覺得這白大褂讓他眼前都發黑。
周瞳低頭搓着手指,覺得應不塵在這就好了。
但是得益于小嘉來了,周瞳在省城下午就又能去進貨了,珊珊給他發了一些時尚雜志上的東西,花裡胡哨的鍊子,珠子一個個串起來的,周瞳覺得這有啥好看的呀,珊珊說她的妹妹還編鍊子呢,周瞳又進了一些,還有這騙人抽獎的,這太坑了,都是些破爛。
一樓是箱包。
二樓是配飾。
三樓是玩具。
四樓是化妝品。
等周瞳拉着闆車跑上跑下的把手裡的單子都換了貨了,嘴皮子都要瓢了,要進的才都齊活了。
他才匆匆吃上一口飯,在車裡周瞳看見了應不塵的短信。
第一條:「好好吃飯。」
第二天:「下雨了嗎?」
第三條:「風筝好嗎?」
第四條:「開車小心。」
第五條:「你别太累。」
周瞳給他回複,「想我就直說。」
等剩飯丢進垃圾桶的時候,他看見了應不塵回複的,「我可沒想。」
周瞳給他回,「巧了,我也沒想。」
周瞳看了看手表,現在上路的話還能在晚自習之前趕到新春。
周瞳困得要死,拿冷水洗了一把臉,就往新春出發。
騷骨頭看了一眼後視鏡,捋了一把頭發,覺得自己還是年輕,這麼跑還能吃得消,差個十年八年的有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