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

栗田沙耶站在不遠處看着早川麻由美挨罵，感覺自己的手很冷。

比剛才還冷。

連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她下意識就要沖過去安慰那個栗子色頭發的少女。

早川學姐這種驕傲的女孩子，被這樣對待的話一定會很難過啊。

正要走過去，栗田沙耶卻忽然被拽住了胳膊。

……是在她身邊的及川徹，他也完全目睹了這件事。

對着栗田沙耶搖了搖頭，及川徹輕聲道：“别過去了。”

綠發少女明顯愣了愣，很是不解地反問：“為什麼？”

在少女質疑的目光中，及川徹抿了抿唇，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早川麻由美。

那個栗子色卷發的少女仍然呆立在服裝店門口沒動。

她在想什麼，他很清楚。

“她不會希望你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的，”及川徹收回視線，說話的語氣故作輕松，“這種跌在泥潭裡狼狽不堪的樣子，不會想被你看見的。”

明明在學校一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的樣子，結果卻在打工的地方挨罵什麼的。

“裝作不知道反而更好。”及川徹聳了聳肩，聲音裡藏起來了幾分難過。

“……别管她了。”

家裡人不止一次說過，其實早川麻由美和他很像。

不隻是很相近的發色，還有……很相近的脾氣和性格。

他狼狽的要死的樣子，也絕對不會想讓栗田沙耶看見的。

會覺得自己很丢臉，也很沒用。

完全不想自己這種樣子被看見。

及川徹牽起栗田沙耶的手，對她說着：“我們走吧。”

“……”

但是栗田沙耶站在原地沒有動，任憑及川徹用了幾分力氣想拉着她離開，就是倔強地不肯走。

“我不要。”綠發少女忽然用力把手從及川徹手心抽出來，整個人皺着眉後退了幾步。

她看着及川徹的眼睛忽然就紅了。

“為什麼我要裝作不知道？”栗田沙耶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異樣，“明明這種時候她才最需要幫助啊……”

“摔在泥地裡、在她很無助的時候都不去幫忙的話，那以後再靠近她又有什麼意義？”

帶着質問的語氣。

“……”及川徹沒有回答，隻是深深看了少女一眼。

栗田沙耶向着不遠處那個還低着頭的女孩子跑去，及川徹沒再阻攔，隻是沉默着跟在她身後。

……

早川麻由美緊緊咬着唇，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好。

顯得無助又茫然。

但是一雙溫熱的雙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早川學姐，”那個綠發少女走到了她的面前，語氣裡滿是擔憂，“你穿得好少……會冷嗎？”

完全沒想到會遇到栗田沙耶，早川麻由美愣了愣。

她有些慌亂地想要把自己的手從栗田手心裡抽出來，但是沒有成功。

“我……”她想說不冷，但是被握住的冰冷的溫度根本騙不了人。

麻由美擡頭去看面前的少女，忽然覺得鼻子很酸，原本藏起來的委屈突然就藏不住了。

“我、我還好，”栗子色頭發的少女努力壓着情緒，“我不覺得冷……”

後半句話還是帶上了哽咽。

栗田沙耶用心疼的目光看向栗發少女，上前很用力地抱住了她。

及川徹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栗田沙耶用無比柔軟的聲音小聲哄着那個明明是她前輩的早川麻由美。

手心不自覺握緊，他忍不住去想。

如果……如果那個很重地摔進泥地裡的人是他的話——

栗田沙耶她也會這樣不管不顧跑向自己嗎？

在他狼狽不堪、自己都覺得丢臉的那種時候，她也會這麼抱住他嗎？

及川徹看向栗田沙耶的眼神複雜。

而此刻被少女柔聲哄着，早川麻由美已經從剛開始的哽咽，變成了根本控制不住地抽噎。

偏偏她一邊抽抽嗒嗒地哭着，一邊還嘴硬：“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早川麻由美邊哭邊說：“我才不是那種、隻會花錢……一點忙都忙不上的廢物大小姐……”

早川家的公司不久前破産了，父母把她送來宮城讓身為表親的及川一家照顧，然後就忙着想辦法怎麼東山再起。

麻由美也想要幫忙。

“不是的，學姐是我見過最會賺錢的人了，”栗田沙耶拍了拍栗發少女的背，輕聲哄着，“真的已經很厲害了……”

想到了什麼，綠發少女忽然放開她，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來放學的時候麻由美給她的薪水，把它塞回了栗發少女的手裡。

“我真的真的不需要薪水的，”栗田沙耶看着她的眼睛這麼說着。

“……真的嗎？”麻由美吸鼻子。

“嗯！”栗田又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遲早要離開這裡的，錢對她來說确實沒有對麻由美那麼重要。

栗田沙耶索性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塞給了她。

栗子色卷發的少女手裡捏着一堆硬币紙币，抱着栗田哇哇大哭。

及川徹站在一旁，看着栗田沙耶的舉動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的啊……

這個擅自闖進别人内心的笨蛋。